见她这么宝贝这个海驴子，裴长欢眼神玩味，半开玩笑地道：“你们的神宠大人还差你这口吃的？”
被他这么一说，原本神采飞扬安然，整个人顿时气馁了下来，“已经三天了，神宠大人不吃我们祀品。”
裴长欢眉毛微蹙：“你带的祂就吃？”
民间的老话，神拒绝信徒的祭品要么是拒绝他们的祈愿，要么不承认这些信徒。
安然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抬头看他，说得理直气壮：“所以这个不是祭品啊，我也不会对神宠大人发愿的。我就想去看看祂。”
裴长欢回想着白天里，冰族人庄严肃穆处理那庞大的鲲的画面，再看看安然手上这个已经被她在雪地上拖曳了一路、脏兮兮的海驴子。
眼角不自觉抽了抽........
冰族人祭祀的山神洞如果没有长老们以及族长的允许是不可以随意进出的。
况且还带着裴长欢这个外人，安然想趁着夜色，守卫没那么森严的空档偷偷溜进去。
只不过在他们就要到达洞口的时候，天边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崩裂声，甚至还伴随着轻微的地动，震落了树上不少的积雪。
本就踩在厚厚积雪上，走路不是很稳的裴长欢一个不留神直接栽倒在雪地里，他双手撑着雪地正想爬起来，一边问：“这是怎么了？”
安然却猛地趴在雪地上，顺便一手按在他头上：“别动！”
不知怎么一回事的裴长欢被安然一掌重新按回雪地里，当感受到前方传来众多的脚步声。
他欢抬眼望去，看见族长带着持着火把的族人，络绎不绝地从冒着光亮的山洞口匆匆走出来，他马上识趣地安静下来。
确定山洞再也没有人出来，安然倏地站了起来，拍拍手上的雪，英气的眉毛一扬，灿然一笑：“哈哈，天助我也！”之后侧目看向裴长欢，欢快地催促道：“走！趁现那些人都走了！”
裴长欢心下疑惑，但还是照做，愣愣地跟在她身后往山洞走去。只是眼尾扫向族长离去的方向。
今晚依然没有风雪，月光如流水，很美很亮，照射在片白雪皑皑的天地，目之所及依旧清晰。
当他看到不远处那座连绵不断、高耸入云的冰山上面竟然掉落着巨大的冰块，并且原本蜿蜒在上面的裂缝在持续崩裂着。
裴长欢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指了指身后的冰山问：“你们这座冰山应该不会塌吧？”
然而安然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毫不在乎地说：“没事，反正已经塌过一次。”
裴长欢满脸震惊，如此气势磅礴的冰山已经塌过一次？那为何这里所有的生灵都安然无恙？为何冰山还在？
如今细细想来，他才察觉这里的一切都透着怪异。
他正想多问安然一些话，无意中看到她的脚后跟，下意识地又看看自己的。
蓦地，面色一黑，沉默了下来，迈出去的步伐，变得非常沉重.......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山洞。
安然趴在洞口边上偷偷往里头看，看见正守在里面打瞌睡的几位长老。她朝身后的裴长欢招了招手，小声道：“快，用你们外地人的绝技把长老们放倒。”
然而久久不见回应，她狐疑地回头，却发现对方离自己远远的，好像在躲避着什么，“你怎么了？”
裴长欢面色复杂地看着她，想着来这里的目的，晃了晃脑袋，强忍心里的慌乱，一步一步靠近她，皮笑肉不笑地道：“没....什么......”
“你笑得一点都不好看。”安然有点嫌弃地道，之后又催他：“快点用那个一甩石头就会晕倒的方法，要是等会他们回来就难办了。”
听到她的话，裴长欢只觉得毛骨悚然。毫不含糊地捡起地上的碎石，‘咻咻’的几下，那些守在神台的老者当即倒下。
开玩笑，面对一个安然好过面对数百个她的同类。
要是在外面，对付这些，作为一个灵仙后期来说当然易如反掌。
可如今他使不出灵力，加上在凡间长大的他从心理上就抵触害怕这些东西。真的别怪他会这样。
裴长欢苦笑，从来没有这一刻这样想着叽叽喳喳的辛宝泽，还有看似冷漠疏离实则非常靠谱的楚清川。
对于裴长欢内心复杂的想法，安然全然不知。只是看到长老们倒下，拖着手上的海驴子，欢天喜地地朝神台的方向走去。
只是她那双亮得有点离谱的眼睛，看得裴长欢不得不怀疑，她对那个神宠大人是不是别有目的。
裴长欢抬脚也跟着踏进山洞。
只见山洞中挂满了油灯，灯火辉煌。在灯火的照耀下，眼前那尊快与山洞同高、让人难以忽视的冰玉神像像是闪烁着神圣的光晕。
裴长欢不自觉地抬头与祂对视上，还没等他看清神像的面容。只觉得心口好像压着巨大石头，让他无法透气。只是一息便头晕目眩，面色煞白。
这时，他猛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肉身。
大脑一片空白，轻飘飘的，无知无觉，甚至无情无欲。冰族、九瓣冰莲甚至是跟着他一起进来后失散的伙伴都变得无足轻重。
他好像脱离了秘境，化身为天地。江河的一滴流水，路边的一棵小草亦或是地上的一颗尘埃，都成了他的一部分。
“神....宠大人，刀....剑无眼，啊不，是指甲无眼，您冷静点啊......”
安然颤巍巍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山洞中尤为响亮，瞬间将游离身外的裴长欢给拉了回来。
他右手紧紧抓着胸口，心跳得飞快。双唇发白，喘着气，胸膛急速起伏着，脸上直冒冷汗，浸湿了鬓角发须。
他差点没命了.........
“别动。”楚清川冰冷的银眸中尽是杀意。
他控制着安然，架在她脖子上的手，尖锐的指甲冒着淬人的寒光，好像下一刻就会轻易扎进她的喉咙。
安然吓得直哆嗦，点头如蒜，她只是想近距离欣赏美丽的神宠大人，顺便给祂送点吃的而已，哪想到祂会这么凶，现下肠子都悔青了。
她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裴长欢。
楚清川当然也发现了跟着她来的同伙，就是那个人轻易地将守在他身边的老头给弄晕。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何目的，但是目标总归是自己。
只要妥善利用，今晚或许能逃离这里。
楚清川眯着眼看向那个低着头抓着自己心口不放的男子，声音冷漠：“你给我过来。”
还沉浸的在刚刚失魂状态下的裴长欢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愣愣地抬起头来朝前方看去，空洞的眼神渐渐回笼。
只见鱼尾人身的妖兽直立着漂亮的尾巴，高高站起。它挟持着安然，全身散发着冰冷瘆人的气息，又宛如神祇一般，高贵不可侵犯。
只是在看清对方的面容，裴长欢难以置信地揉了揉双眼，待看到挂在它脖子上与它气质格格不入的普通狼牙吊坠，才试探性的出口：“楚清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