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一桶冰水毫无怜惜的从于鱼头上泼下。
“醒了么于鱼同学？”
为首站着的男人指尖夹着根未燃的烟，暗紫色眸子像才注意到于鱼，慢腾腾看了过去。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秦爷吗？
见于鱼不说话那人也不恼，随手让人搬了凳子坐下继续说：“听说你不想被卖去酒吧所以跑了？”
“挺有意思，你一个人能从李虎那么多人手里跑出去，也是个有点本事的，我这里有件事，如果你能做到，那一千两百万就不用你还了，”男人身旁的人俯身给他点了烟，男人顺势吸了一口，“怎么样，这桩生意不亏吧？”
秦牧话里话外都是在询问于鱼的想法，可这个问题在这里毫无疑问只有一个答案。
于鱼此时却没心情询问其他的，他清楚的听到秦牧口中的话，浅棕色的眸子中有些没明白的懵懂：“一千两百万？我还？”
“哦，对。忘了告诉你，于强在这儿打的欠条，摁的手印都是你的。”秦牧偏头抽了一口烟，满不在乎的继续说，“这些年一直没骚扰你呢也是知道这笔钱主要是于强欠的，但是于强老了，以前还能还点，现在什么用都没有了，所以我们呢，只能来找你，懂么？”
于鱼完全愣在原地，小脸惨白惨白的，在这瞬间，他曾经幻想过的平淡却幸福的景象眨眼间土崩瓦解。
他完了。
这是于鱼此时唯一的想法。
“什么事情？”于鱼木讷的低着头询问，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灰败无比。
“什么事情你不用知道，每次要干什么我会吩咐你，当然，要做的不是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勾当，现在可是个法治社会，我不会犯法的。”
秦牧晃了晃手，阴郁的脸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格外危险，“乖乖听话好处绝对少不了你的，但是，敢胳膊肘往外拐……”
秦牧松开手，烟掉在地上，被昂贵的皮鞋狠狠碾压，直到变得粉碎，稀烂。
“我……我知道了。”
于鱼背着的手控制不住的轻微颤抖着，站在他身后盯着的魁梧大汉递了个眼神给秦牧，瞬间，男人和善起来。
他让人解了于鱼的绳子，眉眼带笑的向他介绍自己，“我叫秦牧。”
秦牧，和秦忱这个名字倒是像。
于鱼苦中作乐的想，只是心中刚莫名想到秦忱，耳边关于他的话就响了起来。
“第一个任务简单一点，只要让秦忱带你参加后天的酒会就算完成。”
说完，秦牧脸上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
“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被秦牧放出来后，于鱼的心里一直萦绕着一股不安。
秦牧想对秦忱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他要不要告诉秦忱这件事？
告诉秦忱之后他又该怎么办？
一个又一个难题堆积在一起，压得人人喘不过气。
于鱼走在回A大的路上，整个人都颓靡万分，他不想为秦牧做事，可是妈妈的墓地被于强抵给了秦牧。
如果他跑了，那妈妈怎么办？
他不想自己的母亲死后还不得安生，明明生前已经因为于强受过那么多的苦，死后还要因为他受到这样的打扰。
于鱼心里纠结极了，善恶两个小人打的不可开交。
“叭——”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摁喇叭的声音，于鱼吓了一跳，没顾上回头看就连忙往旁边躲了几步，刚要张嘴道歉，却听到一个礼貌耳熟的声音。
“于先生？”
于鱼被这声先生惊的颤了颤，转身看向车内人——是昨天那位司机，他视线不受控制的往后座瞥过去，果然，那里坐着的正是在闭目养神的秦忱。
看到秦忱的那一刻，莫名的安全感从他心底席卷而来，方才一直极度绷紧的精神瞬间溃散，浑身湿淋淋的他根本扛不住，晕了过去。
老许眼睁睁看着人说晕就晕，瘫倒在地上，有些目瞪口呆。
“带上来。”秦忱察觉到，微微挣开眼，在视线触及于鱼那通红的脸时眸光稍暗，“不用带回去，送医院。”
老许闻言神情微愣，先生不让带回家？难道已经厌了？
思索及此，老许敛下眼中的狐疑，启动车子，开向最近一处的医院。
他开车开了许多年，没帮秦忱干活之前就是当公交车司机的，算的上老手，一手车开的稳极了，但即便如此，陷入梦魇的于鱼还是因为车子轻微的震动带来的陌生感到了慌乱，寻求安全的手在混乱间扯上秦忱的衣角。
秦忱皱了皱眉，挥手就要打开于鱼的手。
“妈妈……救救我……”于鱼呢喃，攥紧的手也用上力气，将高定的西装握成一团，不用想也能预料到松手后的惨状。
老许一直注意着后面两人，看到这儿心里也不由得为于鱼提心吊胆起来，秦忱最讨厌别人弄坏属于他的东西。
然而事实却有点出乎意料，听到这句话的秦忱脸上不仅没有浮现怒气，挥在空中的手反而顿了顿，修长的手指更像是碰到了什么灼热的东西，缓缓蜷缩，最终落回它原来的位置。
老许哑然，心中庆幸自己没说错话的同时，对于鱼的定位也往上挪了好几挪。
这个于鱼在他老板心里看来是不一样的。
如果此时秦忱能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嗤笑出声，于鱼这么一个带着浑身疑点的人，除了利用，还能在他心里有什么位置。
现在动了他，接下来怎么放长线钓大鱼。
医院离这里很近，开了没一会儿就到了门口。
老许自觉拉开车门将于鱼扛出来，站在车门口犹豫片刻才道：“先生你……”
“你去盯好。”
秦忱打断他的话。
老许敏锐察觉到秦忱语中的不悦，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刚才瞥后视镜的动作应该也被秦忱收入眼底。
他后背有些发凉，连忙点头说好，把车门关拢，扛着人飞快进了医院。
又是一通检查后，老许对着检查报告咔咔拍了几张，挑最清楚的一张给秦忱发了过去。
于鱼身体上没什么大事，就是之前残留的药物还有这湿淋淋的衣服让他的身体难以支撑，发了高烧，这才晕了过去。
【先生】让人看好，你回来。
【老许】是，先生。
老许打了个电话，吩咐对面赶紧过来，就回到车上。
昂贵低调的车在路边停了片刻才离开。
天色在一点一滴中慢慢变黑，高级病房里，于鱼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睛。
“您醒了？哎哎哎……”坐在床边的黑衣男子见于鱼用打针的手撑起身体，一边飞速起身，一边大声阻止，“恁别动！”
“……好。”于鱼被吓了一跳，呆愣应声。
黑衣男轻手轻脚把他扶起来，才像松了一口气，坐回原来的位置，“我叫许欢，是老许的儿子，刚才我喊你是因为你现在还病着，不能乱动，声音有点大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许欢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脸上带着些许腼腆。
“没关系，是我不该乱动的。”也多亏刚才许欢这一喊，于鱼才能清醒过来，堪堪收回扎着针的手。
“谢谢你把我送到医院，还一直陪在这里。”
许欢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俺送的，是大老板把恁带过来的。”
许欢一着急口音就上来了，于鱼只能听懂个大概，疑惑道：“大老板？”
一个垂眼冷漠看着他的脸在于鱼脑中浮现，“你老板是秦忱秦先生吗？”
“是嘞是嘞！恁真聪明！”许欢满脸惊讶，这个人居然连他的大老板是谁都能猜中，恁厉害。
“我去和我爸说一声，您好好休息，如果饿了可以摁铃，喊我一声。”
不等于鱼拒绝，许欢就飞快跑了出去，看着激动万分。
于鱼被他那憨厚老实的模样逗笑，一时间心情开朗许多。
“嗡嗡嗡！”
这时，搁置在枕边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有节奏跳动着来电人的姓名。
秦忱。
视线一触及这两个字，于鱼伸出的手指似被烫着般，飞快收回，脑海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上午秦牧说过的话。
“你呢，最好是把告密的心思放下，秦忱这人疑心重得很。”
“你的投诚可不会得到信任，嗤，甚至是相反的结果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