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欢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推开了,随后便是一声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
整个世界都好像在唐欢面前放了慢镜头,唐欢错愕的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淮倒在她面前。
四周嘈杂的声音全部消失不见,唐欢所能看见的只是一下子唇色变得苍白,还断断续续对她说“别怕”的顾淮。
“顾淮,你别睡,顾淮!”
身体先一步反应接住摇摇欲坠的顾淮,她看着那些血液争先恐后的从顾淮身体里涌出,一种难言的恐慌在她心里蔓延开来。
“齐白,控制好现场,今天的人一个都不能离开。”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齐白没法形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怔在原地,直到唐欢风风火火的离开才开始行动。
急诊室里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唐欢的一颗心像被煎在油锅里上上下下的落不到实处。
“顾淮,平平安安的,我还能和健健康康的你离婚呢,上一世你不是平平安安的活到最后了吗?现在为什么要傻得过来挡那一下啊?”
或许是上天有时候也会对人间的真诚祷告心生怜悯,所以唐欢看到了平平安安的顾淮。
他是那样脆弱,仿佛只要一碰就碎,唐欢看着他,看着纠缠了两世的顾淮,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她心底泛滥开来。
她真的还有必要报复顾淮吗?她一定要报复顾淮吗?顾淮真的有那么不可饶恕吗?
唐欢想,她可能有答案了。
既然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可逆,那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放手。
她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生气的,鲜活的,暴怒的,会跟她如小孩子一般吵架的顾淮。
她想,她的顾淮应该是生机盎然的。
她不想下一次再看到他这样了无生机得躺在那张冰冷的床上,她希望他意气风发又灿烂夺目。
就像她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样,他光是从人群里经过,就耀眼夺目的再看不到别人的存在。
唐欢想,上一世的所有都该在顾淮今天为她挡刀的时候轻飘飘翻过了。
她心思渐明,在医院的床边,一个人从暮色沉沉坐的天光大亮。
她希望顾淮想看到的是什么,所以她想尽可能的在这一次满足他。
毕竟离开的人总是在最后一刻格外温柔。
刚清醒的顾淮脑子还不甚清明,他看着趴在他床边的唐欢,第一反应竟然是不敢置信。
在努力克制没有和唐欢碰面的那些日子里,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唐欢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极大多数的时候,夜不能寐的时候,他总能想到她。
即使偶尔睡着了,他的梦里也好像都是唐欢的影子。
可天光大亮后,那之前的一切又会变成他黄粱一梦的想象,总是不真切。
于是他犹豫着,犹豫着,不知道面前的人是否是真实的唐欢,还是只是自己内心的奢望?
“唔~你醒了啊?我怎么睡着了?”
直到唐欢出声,顾淮才从那种怔楞的幻想中挣脱出来。
他近乎贪婪的看着她,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的让他心动不已。
唐欢上前将他扶起,又贴心的询问,“渴吗?你昏迷了一天了,要喝点儿水吗?”
“不用了,你怎么来了?”
顾淮明明想撒娇说自己胸口疼,开口却冷冰冰的像是质问。
唐欢好似变了个人,听到顾淮如此冷漠的声音,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转身就走。
她甚至妥帖的给顾淮垫了个靠枕。
“我想着你醒来后可能会想见到我,所以我就来了。”
“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顾淮期待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只觉得他的唐欢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她做事是那么妥贴,笑容是那么恰到好处。
他应该开心的,可他看着那样的唐欢,只觉得像是贴了一层假面一样令人不安。
“算了,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了。”
顾淮畏惧唐欢接下来要说的话,于是他慌张又毫无理由的选择了反悔。
“嗯,好,那就不说了,听你的。”
“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唐欢太过温顺,他反而愈发觉得心里像针扎似得难受。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唐欢平静又温和的注视着顾淮,那双眼睛分明在问,“顾淮,你想听什么呢?”
顾淮的内心在叫嚣:去啊,你在挣扎什么?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只要说开就好了,你们一定会和好如初的!
可惜狼狈移开视线的分明也是他。
“没事儿,就这样挺好的。”
“嗯,好。”
唐欢顺应顾淮心意的应答了一声,之后便是冗长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城南的事情我已经替你调查清楚了,是几个小股东联手搞出来的事情了。”
似是看了看唐欢的脸色,他又补充到:“那几个股东调查清楚后,今天便已经被我摆平了。”
“嗯,好,我知道了。”
“我之前说要针对你,但我没有。”
“嗯,我知道。”
唐欢倒也没有再扭曲推拒顾淮的爱意,只是耐心又温柔的听她讲话,然后给予回应。
似乎是顾怀淮的一脸委屈让唐欢终于察觉到几分良心不安,于是她努力找一个话题开口,“你今天怎么在哪儿?”
唐欢的话题找的太好,顾淮本就委屈的脸又委屈了几分。
“我没有跟踪你。”
他一字一句的说,好像是在控诉,又好像只是淡淡的叙述。
“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唐欢显然没想到顾淮现在敏感的连这一句话都能多想,当即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这种意思。
“突然拿刀的那个人也不是我安排的。”
顾淮闪躲的视线终于坚定的看向了唐欢。
“我永远不会让欢欢受伤的,任何可能会让欢欢真的受伤的戏码,我都不可能会去演。”
“我很庆幸今天躺在这里的是我,不是你。”
“如果是欢欢的话,我会疯的。”
最后一句话轻的像呢喃,可唐欢分明听出了那里面的在意。
“我知道的,你不用跟我解释,我相信你。”
唐欢眼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谎话。
在一晚上坐在病床前的那些时候,她分明无数次推测过这件事情是顾淮自导自演的可能性。
“欢欢真的相信我吗?”
“欢欢真的没有一刻怀疑过,这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的吗?”
顾淮心底的叫嚣脱口而出,整个人反而平静下来,像等待最后宣判的死刑徒。
而唐欢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唯一的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