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沈樱裹紧外衣,本想趁着夜色跑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她不喜欢当面离别时的伤感。
谁料刚迈出客栈没两步,便听见一阵不知是何动物的嚎叫声,呼声震天,几乎快要掩盖打更人的喊声,沈樱浑身一激灵,慌忙捂住耳朵,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那声音却仿佛能穿透指缝,无情击打着她的耳膜。
最后她终于败下阵来,又裹紧外衣,匆匆掉头回了客栈,计划着天将亮的时候再走。
这回她图方便走的正门,略过店小二打盹儿的身影,沈樱蹑手蹑脚上楼,轻推房门,见冬棠还是原来的姿势趴睡,又捡了毛毯给她盖上,才悄然躺回暖融融的被窝里。
可她怎么睡得着啊,那破系统根本没交代,什么时候是她的死期,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天将亮的时候,沈樱按照计划,再次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庆幸其他人都没起床,没人发现她走了,却又因为孤身上路,感到一阵落寞,怀揣矛盾纠结,沈樱走的尤其快,没一会儿,便出了城门。
距离城门两里地外,有一茶摊,摊主是一个白发森森的老翁,此时正一脸笑意招呼着其他几个,看上去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老翁。
世道艰难,有些人一出生,命运便决定好了。沈樱莫名感慨,走入茶摊,寻了个角落坐下。
摊主老伯很快拎着一壶茶置于桌面,问小娘子可还需要其他。沈樱想了想,最后只添了一叠瓜子。
无他,只因瓜子是最便宜的。
哎,沈樱越想越觉得悲哀,她都要死了,临死之前却还是下意识省钱,果然出生就是牛马的命。
她坐在茶棚庇荫处,欣赏着日出,只见迎面走来三个年轻男子,坐在最外面,没棚遮盖的位置上。
待老伯上了茶点,便听他们开始闲聊:
“自从北溪王来了清州,不仅百姓安居乐业得到保障,连带着天气也跟着清明啊!”
“听你这话,是对那年轻王爷评价颇高啊?”
“何止,他根本就是北溪王的忠实拥戴者,张口闭口便是他家殿下如何如何,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诶嘿,那听你们俩这意思,是觉得我拥护错了人?”
“倒不是,只是那年轻王爷真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这你便问对人了,用玄乎来比方不甚恰当,应该用英明神武。北溪王殿下是先帝最喜爱的弟弟,更是太后最宠爱的孙子。自先帝崩后,当今皇上始终不放心北溪王军,时时警惕生怕北溪王反叛,就在众人都以为殿下会据理力争时,他却自请离京,重回北溪,替大夏守着那一块腹地。”
“这么听起来,北溪王确实是为国为民,忠心耿耿,可日后待他有了子嗣……”那男子压低声音,道:“皇帝只有一子,且体弱多病,谁知道能不能抵得过北溪王的孩子。”
“这你便有所不知了,北溪王殿下为了令皇帝放心,早年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发誓一生不去妻妾,不留子嗣。”
“啊?”另一名男子满脸惊讶,“此等誓言竟是说发就发啊,这北溪王确实心性坚韧,非常人所能及,难怪世人皆称他为大夏的战神。”
听着三个人议论着自己最熟悉的人,沈樱轻叹一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暗叹从今以后,便要与这些人,这些事,彻底说再见了。
茶味甘甜,此时喝下去,却觉得口腔里满是苦涩,这苦味仿佛能穿过喉咙,流向心脏,最后蔓延全身。
不知不觉她已经喝完了小半壶茶,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等师傅发现追上来,就走不成了。
沈樱结了账,说了几句祝福生意兴隆的吉祥话,转身便走。
谁知这时,迎面走来几个大汉,他们手上纷纷拿着武器,一脸凶相朝茶摊袭来。
为首的大汉举着狼牙棒,一棒子下去,眼前桌子顿时四分五裂。先前几个闲聊的男子见状,慌忙拎着各自包袱,落荒而逃。
老伯赶忙上前赔笑,“各位客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何故要砸老朽的桌子啊。”
狼牙大汉眼睛一斜,单手抓住老汉的衣襟,将他拎至半空,恶狠狠道:“怎么?我砸个桌子你有意见?我告诉你,方圆百里都是我大哥的地盘,别说一张桌子,就是掀了你这个茶摊,你又能拿我如何?”
说着,他手上更用力几分。
老伯也是见过世面的,眼见他们分明故意挑事,他也不服软,梗着脖子冷哼一声,“再往前走两里,便是清州的地盘,若你们敢乱来,被北溪王殿下知晓了,让你们全部蹲大牢!”
闻言,四个山匪打扮的大汉,先是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大笑,那笑容刺眼,仿佛在说“他北溪王算什么东西?”。
沈樱穿越过来至今,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嚣张的坏人,想着反正自己都要死了,干脆豁出去了,举起一张长凳便砸了过去,正中狼牙大汉后脑勺。
只见那大汉略微一怔,手上将老伯一扔,缓缓转头,这才看见身后还站个小娘子,而且是个长相十分美艳的小娘子。
他扫了眼砸中自己的凳子,又冲女孩露出一个邪笑,当即捡起凳子往地上一摔,霎时成了粉末。
这一幕令沈樱心头一震,喉头不自觉发紧,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同行的几个大汉,见她害怕,纷纷扬起嘴角。
“嘿嘿,小娘子好胆识啊,不知道待会儿在床上,还有没有这么厉害。”
“啧,这细胳膊细腿,估计折腾不了几个时辰,可惜了,美则美矣。”
“你小子,该不会想一个人独吞吧!”
听见他们的话,沈樱已经能够想象到,若是落入他们手里,会遭受怎样一番虐待了,都怪自己刚才意气用事,但事已至此,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
她抽中腰间短刀。
这短刀是她采药昏迷那日,周九溪亲手送给她的,虽不知来历,却能猜到价值不菲。
“哼,就凭一把短刀?小娘子,我劝你别挣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