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三个人怎么长得如此面熟？”
三师兄接过火把，凑近些仔细看，猛地大喊，“他们不是前两日，刚来军营报道的新兵吗？”
周九溪眉头微蹙，正色道：“你确定？”
“师傅我觉得不会认错，那日，是我亲自将他们领进军营的。”
“可现在怎么会……”
火光摇曳，宛如山中跳舞的妖魔，引诱着意志薄弱的人寻找这一丝光明。
沈樱衣袖浸湿，狠狠打了个喷嚏。
引得众人看过去。
大师兄宠溺一笑，“我这就给你生个火。”
“多谢师兄。”
三师兄努努嘴，正要揶揄两句，却见师傅脱了外衣，一言不发披在她身上。
沈樱瞪大着眼睛看他，但周九溪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径直走向尸体处。
宽大的袍子带着体温的余热，温暖着少女的心。
不一会儿，仵作迈着年老的步子，蹒跚赶来。
沈樱瞧见，周九溪似乎对这老伯很客气，甚至恭敬行了个拱手礼，老伯站在暗处掀开他的瓜皮小帽。
捻了捻胡须，蹲身查看尸体。
然后便听见，三师兄惊讶的呼声，“什么？你说他们是南军的人。”
被周九溪瞪了一眼，他赶紧噤声，接着又问，“您如何判断出他们就是南军的人？”
只见老伯从其中一具尸体腰间，取出一枚类似飞镖的东西，指着上面的花纹道：“这是南军潜龙卫特有的图腾，我不会认错。”
他又看向周九溪，意味深长挑眉，“你打算怎么做？”
“图腾还在身上，证明他们还没来得毁尸灭迹。”
火光与男人冰冷的眸子重合，像灼烧的烈焰，带着坚定的野心，半晌，沈樱听见他低沉的声音，钻出四个字，“守株待兔。”
火堆熄灭，沈樱跟着一行人躲在树丛背后，春风料峭，吹得人瑟瑟发抖。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周九溪往她身后靠了靠，寒风被阻隔在宽厚的身体之外。
这个姿势……
沈樱忽地想起，那日教习扎马时，她也是这般仿佛被圈进怀里。
【他该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虽然我一直努力撮合他跟姐姐，但两人每次见面，丝毫暧昧的气氛都没有，要么无言，要么尴尬，他大概真的对姐姐没感觉。】
【可若他真的喜欢我，我又该如何自处？】
沈樱抬眸，瞥见男人漆黑的眸子上，长睫微垂，洒下一片阴影，晦暗不明。
她迅速收回视线，摇摇头，像是要把某种不该存在的东西，赶出脑海。
【就算他真喜欢上我了，也不见得是真心的啊！说不定是因为我性格太活泼了，跟他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就像霸总文里，男主总是对新鲜事物感兴趣嘛！】
【对，一定这样没错。】
少女自我安慰，回正身子静静看着前方。
周九溪盯着少女的侧脸，月光的余晖，照在女孩柔和的五官上，更添一分柔美。
为何喜欢？
这个问题，连周九溪自己都未曾细想过，只记得那日少女躺在床上，殷红的血迹染红她洁白的罗裙，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株九凤花，嘴里喃喃念着“师傅不能死。”
亦或是那日，他的生辰宴上，少女掏出绣工生涩的荷包，带着私心递给他，但白皙的小脸上，却染上一抹红晕，宛如不该盛开在冬日里的，向日葵。
他只知道，不知从何时起，他无法再用看徒弟的眼光，对待她。更抑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她，像濒临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樱拢了拢外衫，偏头看他，周九溪已经默默收回视线。
蹲在两人身边，距离他们最近的仵作，捻着胡须，带着笑，讳莫高深道：
“情之一字，最是无情。”
“你说什么？”三师兄听见他说话，生怕自己错过重要信息，好奇凑过来，却听见老伯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便会懂了。”
圆月初上，远处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湖边走来走去。
刀疤脸揭开面罩，指挥其他人仔细搜索，带着愠怒，“那些蠢货，关键时刻居然惹出这样的乱子，若被主上大人知道，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听了这番话，正在搜索尸体的众人，似乎受到某种无形的压迫，默默加快动作，一刻不敢停。
隔得太远，沈樱看不清他们的脸。
只能依稀看见他们拉拽船只，看样子准备去湖中央。
为了逼真，三师兄扔尸体时，特意命人甩远一点，甚至比原本的抛尸点还要远。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黑衣人们才堪堪将尸体拉上岸。
其中一名黑衣人连忙蹲下，搜索他们腰间，动作一顿，随即取出信物呈上。
刀疤脸唇边扬起一抹的得意的笑，“哼，好在这图腾还在身上，只要他们身份没暴露，计划便能继续实施。”
说罢，他指挥其他人，重新把尸体抛回湖中。
“就是现在。”
一声令下，大师兄带着先头部队冲了上去，三师兄紧随其后，三两下，便把黑衣人们制服。
迎着月光，刀疤脸倒吸一口凉气，对上周九溪如鹰的眸子，打了个寒颤，不敢作声。
大师兄掰着他们的口腔，检查一番，确保没有藏毒，才架起刀，“说！是谁指使你们来的？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主上又是谁？”
一连串的发问，让刀疤脸醒悟过来，原来他们早就埋伏在此处，只等着有人来自投罗网。
他啐了一口痰，梗着脖子，满脸倔强，“要杀就杀，要寡就寡，废什么话！”
“你觉得我们不敢杀你？”
冷冽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敲击着刀疤脸的心脏，明明周九溪还没做什么，他却犹如置身冰窟，恐惧蔓延上心头。
周九溪捏着他的下颚，扯开一抹狠厉的笑，“你应该知道，战俘营的手段。”
“我、我……”
刀疤脸明显有一刻动摇，却又在关键时想起什么，眸中闪过死寂，绝望道：“动手吧。”
他没说话，其他同伙更不敢言。
很明显，任务失败，他们回去也是死。
周九溪眉间紧蹙，命人将他们先带回军营，暂时关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