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右手握紧了长枪,似乎这样能让他放松下来,他看了一眼黑衣人,朗声道:“前辈乃高人,犯不着跟我们后辈小子一般见识吧。”
“有种!”
黑衣人露出个冷漠的笑容,接着开口道:“只可惜……”
黑衣人话音一落,一股冰寒无比的真气骤然笼罩了陈庆之,让他全身僵硬了起来,忍不住往后退去。
如此内功,简直闻所未闻。
由此可见,此人绝对乃是一代宗师的身份。
陈庆之才退了一步,就有一双小手轻轻的抵在了他的腰间,少女的上下牙齿发出“得得得”的声音,显然承受不住对方的真气。
“没得商量?”
“只能怪你命不好了,能死在我的刀下,按照你们夏国的古话,你也算虽死犹荣了,这是对你能跑出这么远距离的褒奖。”
眼见黑衣人出手在即,陈庆之的心却迅速的平静了下来,过往的从懂事开始时的记忆,纷至沓来,如同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交替闪过。
“锵!”
一道清脆的刀鸣声,划破了寂静的夜色,黑衣人的长刀如同从幽冥中破界而来,削往陈庆之的脖子。
虽然与苏木一起练习了这么久,陈庆之的进步速度达到了惊人的地步,内力也有了显著的增长。
但是在面对黑衣人的这一刻,陈庆之的心里非常明白,自己绝对十死无生。
因为自己就连对方的刀在哪里都看不清,如何应对?
只是,在亲人一一死去之后,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已经对死亡毫无畏惧。
他有的,只是遗憾!
【爹,娘,庆之不孝,不能为爹娘报仇了。大哥,我们来生再做兄弟。】
在刀气即将袭体的那一刻,陈庆之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声,手中长枪毫不犹豫的刺了过去。
这一枪,带着陈庆之所有的愤怒和决绝,带着他的全心全灵。
毫无花哨,只判生死。
在这一刻,陈庆之感觉自己手中的长枪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带着惊人的呼啸声,以一往无回之势,刺在了刀锋处。
平地骤起惊雷,两者相触的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秒。
接着陈庆之那瘦弱的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抛往了几十丈外的地方,而他的面色已经苍白如纸,生机正在体内逐步流逝。
唯独那杆长枪,依旧紧紧的握在了他的手中,仿佛生根了一般。
“你……”
少女惊恐的看向陈庆之的方向,接着又看向黑衣人。
“我,我是当朝公主夏不语,你今天要是敢动我,无论我父皇还是我师傅,都绝不会放过你。”
黑衣人的表情却是非常奇怪,他并没有看向夏不语,而是死死的盯着陈庆之的位置。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火堆。
此刻的陈庆之七窍流血,正人事不省的躺在那里。
火堆的阴影处,却是坐着一个人,此刻正皱眉看着躺在自己面前几米处的陈庆之。
即便是坐着,他的身躯依旧挺的笔直,就如同一杆长枪一般,宁折不弯!
黑衣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但是仅仅看了一眼对方,他就有了这个念头。
黑衣人将长刀双手握住,提到了眉心处,气势不断攀升。
“想不到这荒郊野岭,竟然还有你这样的高人,报上名来。”
那地上坐着的中年男子对黑衣人的问话充耳不闻,反而是对即将死去的陈庆之貌似兴趣更大一些。
他思索了一会,这才站了起来,走到了陈庆之身边,对着他的背部轻轻拍了一掌,接着才转过身来,看向了黑衣人。
此刻,天边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
看在黑衣人眼里,中年男子缓缓转身的时候,正好是这红日升起的那一刻,这玄之又玄的一幕,让他不敢妄动。
中年男子肃手而立,身段修长,一张毫无瑕疵的英俊脸庞,如同大理石雕刻一般,在红日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状若天神下凡。
“樱花岛的刀术最重气势,你今日连番战斗,虽杀了强敌,却也负了一点小伤,接着在这少年这里气势再次受挫,现在还敢跟我叫板,是否真的活的不耐烦了?”
中年男子淡淡的说完这句话,接着抬手一招,火堆后的三节物品瞬间来到他手上,接着组合成了一把丈二红枪。
“这是我樱花岛与夏国之间的私仇,阁下真要趟这趟浑水?”
“你的刀法快慢由心,如镜花水月般,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那什么水月大宗吧?”
“好眼力!”
水月大宗眼看对方一口叫破自己的身份,倒也不再掩饰,而是扯下了头套。
雪白浓密的头发瞬间披散,垂在宽宽的肩上,水月刀拦腰横抱,两眼神光电射,阴鸷若鹰的脸容半点表情都没有,只是牢牢锁定在了中年男子身上。
“据本宗所知,中土用枪者多不胜数,但是能到阁下这境界的却是屈指可数,本宗水月刀下,不斩无名之辈,给本宗报上名来。”
“将死之人,问这么多做甚?”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往前踏出一步,接着再次踏出两步,就在这三步之间,中年男子的气势来到了巅峰。只是丈二红枪却是从双手握住,变成了单手附于身后。
而这三步,也不是简单的三步,而是如同缩地成寸般,将两人的距离从几十丈拉近到六丈。
水月大宗心头一凛,水月刀的刀尖开始不断摇摆,仿佛水流一般,遇物则分。但是却不断晃动着太阳照射的光线,看的人难过至极。
两人气势锁死,只要中年男子再次踏前一步,将到达水月刀的攻击距离,所以中年男子停住的位置,也让水月大宗无比难受。
这代表中年男子的眼光,已经达到几乎看穿水月大宗的地步。
要知道两人气势锁死的那一刻,中年男子挟势而来,给水月大宗的感受就是对方要抢先进攻,而他的忽然止步,却让水月大宗准备的后手立刻消弥于无形。
这让水月大宗如同大冬天被泼了一桶冷水,整个人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对手难得,对于水月大宗这样的武学狂人来说,能有如此高手作对,才不枉此生。
他的声音,也在此刻肃穆了起来,看向了中年男子。
“厉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