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亡国，有亡天下”陈远道，“亡国与亡天下，有什么不同？”
陈远今日抽空，给曹昂与诸葛亮上思想政治课，多了个来蹭课的王桑。
诸葛亮疑惑地摇了摇头，不明白国家与天下有什么区别。
在他看来，国家，就是天下。
曹昂犹豫了一会儿，他似乎能抓住一丝两者间的不同，但不是很确信，也摇了
摇头。
陈远道：“神器更易，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丧尽，率兽食人，人或相食，
谓之亡天下。”
诸葛亮似懂非懂。
曹昂恍然，若有所感。
王粲则捂住了耳朵，不敢再听陈远的高论。
“率兽食人”出自《孟子·梁惠王》，意思是带领野兽来吃人，隐喻统治之人带头
虐害人民。
陈远意思大概就是说：亡国不过是改朝换代，而亡天下，则是统治之人残害人
民，使人民自相争斗。
“这座临蓄城外的青州，依然是大汉的青州，自然没有亡国；
“但外面人相食，枕骸遍野，于青州而言，天下已亡。
“国之兴亡，帝王将相之臣谋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匹夫就是普通老百姓
“你们三个，不是匹夫，你们将来都是将相之臣。
“但我希望你们从现在开始，不只谋国家之兴亡，更谋天下之兴亡。
“你们若是对如何拯救青州这片天下有什么想法，以后都可以和我提。
下课后，曹昂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先生，昨日我听见子廉叔父又在骂你。”曹昂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
刚满十五岁的曹昂已经束发，不论个头模样，都长得比曹操大方周正，声音是
爽朗的少年音。
曹操对曹昂实行的是精英教育，礼、乐、射、御、书、数，曹昂样样精通。
甚至过几日与黄巾贼的一战，曹昂都要与曹操一并上战场。
这样的好少年，死于曹操管不住下半身，实在有些可惜。
陈远听到曹洪又在说自己坏话，苦笑一下，“他骂我什么？
曹洪总是爱挑陈远这样那样的毛病，陈远也已经习惯了。
“倒也不是骂先生。”曹昂一笑，“他只是骂骂，说先生管得真多，现在连士
兵也不让打了，他没处发泄。”
“他还说士兵做错了事，不惩罚如何让他们知错能改？能让他亲自惩罚，是那些
士兵几辈子修的福分。”
陈远听到这，却是再次严肃了起来。
他招了招手，把在一旁看流行话本的诸葛亮叫了过来。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主公设立军法处？”
听到陈远在讲正经事，王桑也再次了过来。
他一袭玄色素服与陈远一般无二，极力模仿陈远严肃的模样。
已经十四岁的他，还没有九岁的诸葛亮高。
诸葛亮看着他这副模样“噗，”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王粲神色平静。
陈远神色沉了下来。
两人顿时不再说话，与曹昂一起齐齐看向陈远。
“军者，国之公器。
“它不属于除了主公外的任何一个人，它只属于青州，只属于主公。
“任何人都无权私自处置属于青州的士兵，属于主公的士兵。
“如果军官们可以随意在士兵身上动用私刑，随意处罚，凌辱，甚至虐杀。
“士兵必然会发自本能地对军官产生畏惧之心；
“畏惧之心一生，则他们就极有可能成为军官们的私兵。
“一旦成了私兵，日后有战之时，军官们让他们反，他们便不敢不反；军官让他
们逃，他们便不敢不逃；军官让他们寇略百姓，他们便不敢不寇略百姓。
“如此，军队，还是国之公器吗？
“存在私刑，军队里就存在滋生不公，不平，不愤的土壤，士兵觉得不公不平不
愤，真正到了生死关头，就绝不会为国家拼命。
“设立军法处的目的有两个。
“一来是让所有军法的执行，都变得公明正大，有据可循。如此一来，士兵们就
不会再畏惧军官，而会开始真正畏惧军法，成为真正的国之公器。
“二来，军法处将会开始接受士兵们的抗议，不论是谁在军营之中受到了欺凌，
军法处都会公正处理。
“我们已经在军中安插了密探，他们的工作就是注意有无此类滥用私刑事情的发
生，有无受了私刑却不敢上报者。
“虽然未必能处处周到，但有总比没有好，制度都是慢慢建立起来的。
“很多军官们之所以会随意处罚，凌辱，甚至虐杀士兵，就是因为他们曾经因为
被如此凌虐过，知道霸凌的厉害，知道霸凌能让人顺从他们。
“从现在开始，我们青州军，要从根源上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军者，只能是国之公器。
“子修，你回去按我的原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子廉将军，这也是主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