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予终是作出决定，她打扮精致耀眼，面带微笑，步履从容穿梭在言氏集团，对周遭的一切议论和鄙夷充耳不闻。
总裁办公室内，明予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而是以一个员工的身份站着。
她面色红润，半点不见憔悴：“我想辞职，这是我的辞呈。”
言荡看着放在面前的那封由明予亲自书写的辞呈，漫不经心扣下钢笔笔帽：“为什么要辞职？”
明予态度坚决：“我想我不需要向你解释辞职的原因。”
她的佯装坚强，言荡一眼看穿：“是因为我要订婚——？”
明予直接打断言荡的询问：“我就是单纯不想干了。”
言荡脊背靠在椅背微微摇晃：“我若是不批呢？”
明予轻笑：“你是不是应该重温一下劳动法，辞职是不需要领导的批准的，就算你不批，一个月后我照样合法离开。”
“你还是一如既往一成不变、傻得可爱。”言荡弯起的唇畔勾勒出一丝讽意，钢笔敲击两下桌子：“你说的对于那些名不经传的小公司的确适用，但这里是言氏，我是言荡，这里的一切我说了算，在京城，我就是规矩，我就是京城的天。”
明予十指蓦地收紧，在言荡看不到的地方攥住衣角。
言荡想起之前祁霁当着他的面儿公然挖过明予，便说：“你该不会是想跳槽到祁霁那吧？”
明予有些不满填胸：“随你怎么想。”
言荡将那封辞呈拿钢笔往前一推：“完璧归赵，我若是不点头，你不可能走得了。”
明予转身就离开了，但依旧没带走那封辞呈。
言荡拿起那封辞呈，放在鼻尖轻嗅，上面似乎还有明予护手霜的味道，想来这封辞呈在她手里握了良久，百般挣扎。
他弯唇一笑，然后毫不犹豫将那封辞呈撕碎，宣泄似的大力撒在半空。
四分五裂的白纸像漫天飞舞的雪花。
此时，顾冰清从外面走进来：“阿荡，我刚刚看到予予了，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然后，顾冰清从地上散落的碎纸依稀辨别，略惊：“予予居然想辞职！”
下一秒，顾冰清小心翼翼问：“阿荡，难道是因为我吗？”
言荡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他第一次对顾冰清说了重话：“冰清，我和她之间的事，你别插手了。”
他觉得他可能要失去明予了。
顾冰清脸色微变，在言荡看向她的时候又立马恢复如常。
……
言荡和顾冰清订婚前一周，明予收到了言老爷子的命令，让她去港城视察言氏在港城的分公司。
闹了许久没和言荡再说一句话的明予一改常态，难得亲自下厨。
面对明予的低头，言荡很给面子地很早回来，甚至还带回来一束花。
饭桌上，刚给言荡盛完汤的明予便主动开口：“今天老爷子身边的威廉联系我了。”
正准备喝明予亲手盛的汤的言荡立马顿住，全是警觉性：“老爷子说什么了？”
明予若无其事道：“老爷子让我去港城的分公司搞视察，没个把月回不来。”
或许老爷子根本没想让她回来。
言荡喝了口汤，神情喜怒不显，试探性问：“你答应了？”
明予笑了，原本沉重凝滞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森寒起来：“你怎么那么天真，这根本不是我答应不答应的问题，我自己的事我根本做不了主，去港城是这样，找你辞职亦是如此。”
言荡端碗的手用了用力：“你不想去的话，我去和老爷子谈。”
“谈？你拿什么和老爷子谈？”明予漫不经心掀起薄薄的眼皮：“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去？”
老爷子的用意，言荡和明予都心知肚明。
言荡面色微凝：“你想去？”
明予扬起一抹灿若繁星的笑：“想去啊，那可是港城，最富庶繁荣的地方，经济水平又高，若是能成为分公司的总经理那就更好了。”
接下来，言荡没再说任何一句话，他终于明白为何明予会如此体贴并亲自下厨。
那天晚上，言荡没睡。
言荡和明予对彼此难免有离别的闹腾情绪，这种无声的情绪被他们带入了身体行动中。
导致言荡一晚上都没放开明予，而那晚明予也特别好说话，他怎样她都愿意都配合，昏暗甜腻的房间里，像是下了一场暴雨，又潮、又湿、又黏，她的指甲陷入他后背的皮肤，抑制不住的娇吟让他疯狂几近成魔。
在去港城的前一晚，明予无条件给予了言荡一个最爽也是最永生难忘的夜晚，哪怕最后没能走到一起，他们都不会忘了这天晚上。
明予定了最早的航班，外面天都还是雾蒙蒙的黑，她是故意的。
幸亏有闹钟，否则她真起不来。
而言荡却像是睡死过去一样。
明予整理好一切，拖着行李箱来到床边，借着月色看着言荡面如冠玉的脸。
她在他的水里放了安眠药，他是不会醒的，什么电视剧上演的难舍难分他不喜欢，而言荡也不会是难舍难分的人。
明予就这样看了许久，然后弯腰俯身在他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
“再见了，永远不会爱我的人。”夺眶而出的眼泪落在男人眼皮上。
明予没再犹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拉着行李箱转身离开。
可在明予转身的那一刻，男人的眼皮分明颤动，泪珠摇晃，握紧的拳筋脉浮现，那是安眠药都挡不住的清醒。
明予叫了车，司机帮她把行李放在后备箱。
她回头，在司机的催促中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她生活了整整五年的地方。
所有的一切在此刻被撞得面目全非。
很快到了机场，这个时候机场人不是特别多，玻璃窗结起冰霜。
明予离开京城那日，飘起持续不停的小雪，好像要覆盖所有的绝望。
明予坐在候机大厅，沉默盯着手机：她在期待什么？期待言荡的挽留吗？
雪声风声潇潇瑟瑟，在身后簌簌落下，那是一片惨白的疼痛。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准确来说，她还能不能回京城？
就在此时，机场大厅的广播开始响了起来——
“前往港城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3U3942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带好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1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明予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出口，拿着登机牌快速从贵宾通道上了飞机。
上了飞机，坐在头等舱的明予戴上眼罩，此时外面天泛起一点亮。
昨晚陪言荡玩得太猛了，她得睡一觉。
正当明予准备睡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明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