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明予顿时从椅子上站起来，下意识再问一遍，并非没有听清，而是不敢相信，嗓音带着轻颤，连肩头都有些松动，所有引以为傲的理智在此刻崩盘。
电话那头程渡的声线很平静，但过快的语速已经泄露了他的焦急与忐忑：“少爷前往k市考察商务，但在乘坐私人飞机返程的途中，我们忽然与飞机失去了联系。”
明予听他说完，耳边是一阵尖锐的震鸣，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程渡在那头喊她：“明小姐？明小姐？您还在听吗？”
她攥紧手机，纤细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浮起，她勉强压住续水的眼眶，强忍着深呼吸：“失联到现在已经多久了？”
程渡知道明予的身份，更深知她在言荡心中的份量，没作隐瞒：“快两个小时了。”
她双唇翕动，揪心的痛苦堵塞，想要说什么可喉咙像是被人大力扼住，怎么也说不出来。
已经失联两个小时了。
私人飞机出事两个小时，后果……不堪设想。
从声音来听，程渡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少爷和飞机消失的最后地点是在黔州的武陵山脉主峰区域，很有可能……我已经联系了言家在当地的人过去搜救，但目前……没有进展。”
“没有进展”四个字几乎压得明予喘不过气来，心脏难免漏跳。
程渡顿了顿交代着：“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传出去的话可能会有很大的影响，您——”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明予知道程渡的意思，更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程渡欲言又止：“老宅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您可以回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挂断电话，仿佛四肢百骸瞬间脱力，明予支撑不住瘫软在地上，手机掉落在一旁。
早已察觉不对劲的顾冰清连忙上前扶她：“予予，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的脸色很不好。”
明予看着顾冰清，多个人多份力量，顾家的实力要比她更有用：“言荡他出事了，他乘坐的飞机消失在了黔州的武陵山脉区域，请二嫂保密，也请顾家能够帮忙搜救。”
顾冰清脸色崩塌。
明予顾不得顾冰清答应与否，抓起地上的手机跌跌撞撞跑出咖啡厅，撞到了不少行人，快速往老宅赶。
温迪晨：“小姐，言公子出事了，我们是不是通知离得更近的大少爷过去？”
顾冰清没有明予的惊慌焦灼，反倒是略显平静：“先不用，别给大哥添麻烦，先看看再做决定。”
即便脱力瘫软，明予还是独自开着车回到老宅。
刚下车，明予就被唐蕴强行拉到一旁，像是特意蹲守一般。
明予正急的不行：“妈，你干什么？”
唐蕴东瞧西看，面色凝重：“你是不是也听说老二出事了，所以才赶回来的？”
明予拧眉：“您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唐蕴小心翼翼：“我正好听到有人跟老爷子汇报，老爷子一听到老二飞机失联的消息，顿时整个人都晕厥过去了，威廉急忙叫了随时待命的医护人员急救，现在应该是缓过来了。”
明予有些吃惊，言家祖辈是扛枪的，老爷子更是从部队上退下来的，不应该如此经不起事：“什么？”
唐蕴自顾自地说着：“依妈看，这老二一出事，这言家的天恐怕就要变了，别说言家，整个京城乃至华国国际上，都得关注这件事。”
明予声音沉重，但还是细心地交代着：“您既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就千万别将这件事说给外人听，言荡出事的消息不能在这个时候传出去。”
唐蕴倒是不以为意，反倒有些庆幸：“若是老二真的死了，言家肯定是要发讣告的，到时候就算我不说也是要人尽皆知的。还好你和老二的婚事没成，否则你就得和妈一样年纪轻轻就守寡了，现在我都怀疑你言叔叔父子是不是有什么短命症，改天我得请个大师好好算算，顺便给你驱驱邪。”
“妈！”唐蕴越说越过分，明予实在忍不住拔高音量呵斥：“您要不要听听您刚刚说了些什么？言叔叔对您这么好，现在他唯一的儿子出事了，您不担心帮忙就算了，还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你对得起言叔叔吗？”
被女儿如此教训，唐蕴难免羞红了脸：“你怎么这么跟你妈说话？本来就是嘛，平时老二去哪里都带着你，幸亏这次你没跟着，否则出事的就是你了。予予，你听妈给你说，现在老二出事了，言家肯定乱成一团，我们可得为自己做些打算，你说我要不要尽快把老宅那些值钱的先运出去卖了。”
明予挣脱唐蕴钳制的手，她实在无法与唐蕴继续沟通下去，心头的烦躁慌乱让她有些不耐烦：“行了你别缠着我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找爷爷和大哥看看情况，还有我劝你最好别抱着这些心思。”
唐蕴不满地在她身后喊：“不是你这个时候去干什么？你能做什么？”
明予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言老爷子的卧室时，正如唐蕴所说，老爷子已经缓过来稍许，言璟和言瑜还有几个父辈的人守着，老爷子有气无力正在说着些什么。
她也跟着站在一旁听，众人看了一眼也都没说什么。
言老爷子一下子苍老很多：“老二出事的消息一定要瞒好，别走漏风声，媒体那边也要打点好，免得有人心怀不轨、趁虚而入。”
言璟的成熟稳重在此刻发挥作用，显得很像当家人：“爷爷放心，黔州那边已经派人过去了，至于消息，我一定会封锁好，不会传出去的。”
言老爷子最看重的还是利益，这个时候最该考虑的不是找到言荡吗？
明予有些心寒：“爷爷，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找到二哥。”
众人的视线落在明予身上，明予每从那些人的眼中看到焦急与担忧，只是凝重，凝重的不是言荡的生死，而是言荡出事会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
言老爷子点头：“明丫头说的对。”
站在一旁的管家威廉略有犹豫：“老爷子，顾家那边要不要通知？如果顾家大少爷能够赶过去配合搜救，或许会好一些。”
明予正想说她已经告诉了顾冰清，可言璟却先她一步开口：“不行，不能通知顾家，二弟现在生死不明，容易闹得人心惶惶，万一京城中的各个家族都知道了就麻烦了。”
明予看向言璟的眼神充满了难明的情绪，原以为言老爷子会反驳，可——
“按老大说的做。”
明予勇敢站出来：“爷爷和大哥请放心，二嫂已经知道了二哥出事的消息，我也已经请求二嫂让顾家帮忙搜救。”
言璟拧起眉拉明予：“予予，你干什么？冰清怎么会知道？”
明予挣脱言璟的手，走到老爷子身边：“爷爷，我想带人尽快前往二哥出事区域，与搜救人员共同进行寻找。”
这里那么多言家人，言荡出了事没一个想着去找，反倒是全都缩在这里满脸装出来的悲戚。
不知道还以为言荡真的死了。
言老爷子凝望着明予，浑浊却理智的眼神涌现出几分欣慰与认可：“想去就去吧，不过要小心自身的安全。”
明予被言璟带着言家人的面给强行带了出去。
明予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言璟的钳制：“你放开我！”
言璟松手，明予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勉强冷静下来：“大哥，你有什么想说的尽快说，我要赶着去黔州。”
言璟神情恢复往日的温柔和顺，有些语重心长：“予予，你不能去黔州。”
明予眯起眼盯着言璟：“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去黔州？”
“予予，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言璟扶着她的双肩，微微低头：“予予，我知道你担心二弟，但是黔州那边现在很多情况都未明，又是在原始森林里，有太多太多未知的危险因素，你一个姑娘家是撑不住的，我担心你出事。”
明予不是被别人好心当成驴肝肺之人，但她明显能察觉出言璟的心思，从当着老爷子面儿到现在，她冷声提醒：“大哥，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人是言荡。”
“我担心有什么用。”言璟音量略高些许：“飞机失联，消失在原始森林，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予予，你见过哪架飞机失事人还能安然无恙的？我们必须做好一切准备，我只是不希望你把自己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