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予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祁霁摇晃着红酒杯，凝望着她，里面蕴藏着明予难以揣测的情绪：“你，我要你。”
周遭暗香浮动，明予才意识到自己没听错，眼前的男人不像是如此鲁莽的人，但她未从男人的眼中看出玩笑之意，她明眸笑意未褪，理性自若，稍露潜藏的锋芒：“祁总，您要不要听听您自己在说些什么？”
祁霁好整以暇盯着她的神情：“不是你问我要什么吗？”
“……”可明予也没想到男人会提这样的要求。
祁霁将她心思看穿，从她微露的胸口扫过，露出两分略轻浮的笑：“明小姐，你觉得你除了你自己，你还能拿什么来同我谈判？”
明予微顿，她看到男人胸口露出来的黑色曼陀罗纹身越发夺目。
她似乎草率了，因为没想好要付出的代价。
祁霁言行举止倒并无不敬嘲讽之意，只是那张脸太过攻击性，给人的感觉便是在刁难，他放下酒杯，搓捻小叶紫檀，不紧不慢。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你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比得过那些生来就站在顶端的人。”
祁霁微微俯身凑近她，“明小姐，不可能谁都出人头地，平平淡淡做个普通人比大权在握要好得多，没本事和那些人抗衡，但我们心里头得清楚，不能有如此天真可笑的想法。”
明予觉得自己算是个很冷静的人了，但不知为何在这个男人面前也只能勉强维持，有些力不从心。
男人的话彻底将她拉回了现实。
“明小姐，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我是有缘的，既然如此我便再问你一句，你确定一个项目负责人的位置跟开罪顾家、言家，将自己亲自送入满是淤泥的沼泽地比起来，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男人的嗓音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明予心中绷着的那根弦晃动，在下一秒她突然反应过来，她好像一直在被祁霁牵着鼻子走，明明她是来求祁霁帮忙的，怎么倒成了祁霁劝她放弃的主场了？
她直视祁霁的双眼，微微一笑：“怎么？祁总，我都不怕，难道大名鼎鼎的祁总就怕言、顾家怕成这个样子吗？”
祁霁轻笑：不愧是言二少的女人，他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没成想明予还敢反过来激他。
他直起身子靠回沙发，双手一摊：“那明小姐的意思是，答应我方才提出的条件了？”
明予正要开口，手机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是言荡，直接给挂了。
祁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言二少吧？”
她看向祁霁，他含笑看破一切的眼睛告诉她，祁霁知道她和言荡的关系。
祁霁如伞骨的十指交扣，饶有趣味：“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找言二少帮你？”
明予心下一沉，打算赌一把，于是提着包站起身：“既然祁总无意相助，那我便不打扰了，先告辞。”
祁霁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离开。
从卡座到酒吧出口的路不长，明予故意走的很慢，就是为了等祁霁叫住她。
如果她身上没利益可图，祁霁就不会答应见她了。
这一刻，不过看谁比谁更沉得住气。
果不其然，在她即将出门口的那一刻，祁霁的特助拦住了她：“明小姐，祁总让您回去。”
明予勾唇，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回到了方才的位置坐下。
她却发现原本空荡荡的桌子上摆满了烈酒，透亮的橙黄酒液在灯光下异常刺眼。
“明小姐，你若是真心想谈，就把这些喝了，咱们再慢慢谈。”
孕妇少量饮酒可以活跃宫腔，但这些酒全下肚，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孩子保不住就算了，她都得进医院洗胃。
明予头脑一热，正好省了一桩麻烦事，省得看言荡的脸色。
当她鼓起勇气端起酒正要喝的时候，祁霁笑着阻止了她：“明小姐，我跟你开玩笑呢，别放在心上。”
明予蹙眉，不明白祁霁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祁霁蓦地变得很温柔很温柔，温润如玉的感觉：“我刚说了感觉和明小姐有缘，既然如此，那我就和明小姐交个朋友。”
明予心中打鼓：“那就谢谢祁总了。”
“明小姐，先不着急谢我，再说我也不是那个你该谢的人，我这里倒是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不过至于项目，你得去找别人了。”
果然，她就说祁霁不会这么轻松答应她的，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祁霁温和的笑：“我和阿璟是有些交情的，想必明小姐也知晓一二，其实我早就决定要让阿璟来拿辰荣这个项目。”
明予眼眸微暗，她都快忘了这一茬，之前她查出言璟暗中联系祁霁的事，没想到言璟竟然成功了。
祁霁手指绕着酒杯边缘绕圈，看起来一副好脾性：“阿璟是我朋友，我也不好出尔反尔，既然明小姐找到我这来，那我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要明小姐能让阿璟自愿放弃，那我便在日后的祁、言两会上，公开指定明小姐做负责人。”
明予听得头有些疼，祁霁继续漫不经心说：“听说明小姐和阿璟的关系极好，虽不是亲兄妹却也没什么区别，想来阿璟也会成全明小姐的。”
……
明予从名皇酒吧出来，满身疲惫，微凉的空气驱散燥热，祁霁虽然搞定了，但还有言璟。
最后她还是答应了祁霁提出的满足他一个愿望的要求，因为她知道祁霁不会让步了，不答应的话，之前所做的一切只能前功尽弃。
言璟和言荡本就是竞争关系，向来不对付，言璟想用这个项目赢言荡一次，怎么可能愿意放弃？
半个小时后，明予回到了乌漆麻黑的运河岸。
她正要上楼时，身后却传来一声阴森冷郁的嗓音——
“你今晚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