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的周湛芳是真的后悔了。
身下的碎渣硌得身上难受,但她动都不敢动,就怕叶芮又说出让她绝望的话。
不管是拍照还是去投稿。
别说真的去经历一次,就是听听都会让她难受无比。
早知道她先前就不该多嘴。
吃独食就吃独食吧,就算叶芮真的听话把肉饼让出来,她也分不到半点,最后肯定是落到叶大漠两父子的嘴里。
现在倒好了,获利的是他们,受罪的就是她。
周湛芳算是明白了,这个家就没人能靠得住,不管是自己男人还是儿子都没法成为她的依靠,真有事他们只会远远躲开,留下她一个人承担。
不管是现在,还是纺织厂偷布料。
她是偷了,但偷来的布料落在她身上了吗?
几乎没有!
不是给叶志庆做裤衩,就是给叶大漠的旧衣里塞棉絮,她满心满意都是为了他们,他们却……
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苦。
哪怕眼睛死死紧闭,还是溢出了几滴眼泪。
她心里痛啊。
“哈哈。”叶芮瞧得乐呵,觉得手里的肉饼更香了。
就是高估了自己的胃,饼子用的面粉够扎实,里面塞满了肉沫,一块下肚都快饱了。
不过现在她胃口好,还能继续塞半块。
将另一块没动的肉饼撕成两半,把肉少的一半丢给身边的人。
叶肖这会正埋头苦干。
爸跑了、妈倒了、哥遁了,那他不就能多喝几口糊糊了?
趁着桌子倒地之前,他就赶紧往自己碗里多装了糊糊。
半大的少年,本顿顿都能饱肚还真不行。
糊糊不好吃,但他也不嫌弃啊。
当然得趁机吃饱了。
就在他大口大口猛灌时,鼻尖闻到的肉香味更浓郁了,鼻头抽动了几下,就跟小狗闻到肉骨头时一样呢。
抬头一看,眼睛猛地睁大。
肉肉肉!肉饼欸!!
“要不要?”叶芮举得不耐烦了,刚想缩回手时叶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二姐,是给我的嘛?我能吃吗?”
叶芮哼哼两声。
叶肖感动的不行,不过还不等他有什么回应,二姐就站起身离开屋子。
叶肖没有迟疑,跟着站起跟了上去。
他很明白,一旦继续留在这里,等爸和大哥回来,他手里半块肉饼肯定就不归他了,自然要跟上二姐的脚步,省得自己被抢。
两姐弟一前一后离开大杂院。
穆大婶瞅着几眼,对着边上人道:“叶家丫头感觉变了好多,你瞧瞧叶大漠两口子,日子变得不好过咯。”
都在一个大杂院,有什么事能瞒得了?
叶家最近时不时就闹出一些动静,不像是吵架倒像是抄家,本来以为被欺负的又是叶芮,可后来发现,叶大漠两口子的脸色越来越
难看?()?[(.)]??#?#??()?(),
叶志庆脸上的巴掌印才消不久()?(),
怕是风水轮流转()?(),
现在遭罪的成了他们了。
感觉是这样()?(),
但又挺好奇的。
叶家丫头无端端就变了性子,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反过来制服住家里人。
“到底是欺负狠了,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变化。”孙婆子将手里卷好的线团丢进筐子里,她道:“刚子在废弃厂上了几天班,才知道那里的活是真累,一个大男人都很难扛住,更别说一个小姑娘了。”
只有亲自去试试才知道有多苦。
也多亏她家刚子从小就壮实,累是累了些,但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但对于一个本身就营养不良的姑娘家,那真的是遭罪。
叶家那两口子,不是不懂会有多辛苦,只是不在意罢了。
现在好了,叶芮醒悟过来,遭罪的一方就成了他们。
这样也好,比起看叶芮受苦,她还巴不得见叶大漠两口子受罪。
不仅仅是孙婆子这么想。
周边几人也是同样的想法,有些事做的太过,任谁看着都不喜欢。
不过,有人也好奇着,“叶芮工作都卖了,天天出门是做什么?她要是想挣钱的话,不如去街道处接些手工活,一天下来也能有几毛钱。”
“听说是去她大伯家了。”
“我记得她大伯,早些年她能读书就是大伯家供着的吧?后来听说出事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是她大伯家的闺女丢了。”穆大婶还记得这件事,“你们难道忘了?她大伯还专门给咱们院留了个单子,说是有消息一定要联系他。”
说到这件事,她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叶芮那个堂姐还有个对象,就住在我娘家附近的筒子楼,听说人家到现在都还没结婚,一直等着呢。”
“还真长情。”
“长情是长情,可总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吧,他爸妈不得急死?”
“总比转头重新找个对象强多了。”
而在另一边,叶肖小口啃着肉饼,吃得特别珍惜特别慢,嚼上几十口后才对着前面的人道,“二姐,二胖说今天就将抄是那两人的名字老多,一次抄不完,还差点被他妈妈发现。”
本来以为马上能完成的任务,到现在还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还因为实行起来困难,二胖多次跟他讨价还价,好在他咬牙坚持,才没让自己多损失。
本来他还想着得在二姐这边为自己多争取争取,任务难度增加,那酬劳不也得跟着涨一涨?
不过现在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半块肉饼吃得他没底气去讨价还价。
这会他深刻理解‘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是什么意思了。
“行,我知道了。”前方的叶芮点了点头,反正她现在不着急,“拿到单子就去大伯那找我。”
这东西没法随身带。
不方便是一回事,主要是上面有那两人的名字她都嫌脏。
正好先搁在大伯家。
“好!”叶肖答
的干脆,“我放学了就过……不,我还是先吃饭了再过去吧。”()?()
不然等他回去,那没人给他留饭了。()?()
“放学了就着,完全不觉得自己使唤未成年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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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肖悄咪咪看了二姐一眼。()?()
大院里都在猜二姐这段时间在干嘛,猜来猜去都没猜对,倒是他猜到了一点,主要也是上回去大伯娘那找二姐,见她们扛着炉子和桶子回来,想想学校外面推着车子的小摊位,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只不过,他以为二姐会瞒着他。
现在二姐主动让他去,是不是也是将他当做自家人了?
叶肖突然挺起胸脯,拍着胸口保证着,“二姐你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守咳咳、保守秘密咳咳咳……”
用力太大,拍的自己咳嗽不断。
没一会脸都涨红了。
叶芮瞧着这个傻小子,简直是没眼看。
也不在搭理他,径直往前走。
两姐弟不同路,在下一个路口便分开。
叶芮继续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大伯所在大杂院的巷子,还没走近就发现那边大门围了好多人,里面也十分的热闹。
她走过去挤了挤,刚挤进人群堆就见到脸上青紫一片的黄萍。
明明看着狼狈,然而她这会笑得可欢了,扬声大喊着:“你说我绑你,证据呢?你说我拿针扎你屁股,那你当着大伙的面把裤子扒下来,让大伙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扎你!”
有!还扎了好几下。
趁着这老虔婆睡得鼾声连连时,她直接将人给绑住又将她的嘴巴给塞着,拿着缝鞋的粗针,一针接着一针朝着她屁股缝里扎下去。
疼得她是瞬间惊醒,挣又挣脱不了,喊又喊不出来。
乐得她不行。
不过她也知道好歹。
没闹得太过分,转头又摸去了小叔子和弟媳的屋子,用相同的法子将他们绑着了,照样扎了那么好几下。
就是有点可惜,还没尽兴就被小叔子给挣脱。
她也没傻的站在原地等着被揍,而是转头就跑,边跑边大声嚷嚷着,把大院里其他人都喊了出来,总有人会帮着劝架。
期间黄萍挨了几拳。
但对方也没好过,她块头不大,不是什么大力士,但怎么说小时候也是熊过,打架这种事没少来,趁着被揍的空隙专挑疼的地方下手。
她不好过,这些人也别想好过。
至于绑着揍人的事。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不会承认。
不承认也就算了,趁着外人听不见,她还会小声的吓唬人,“闹、接着闹,你们动了几次手我都记着的,等下回我照样往你们屁股里狠狠扎!”
“黄萍!你好大的胆子!”杨婆子气得头都要炸了。
她到现在还没缓过神。
任谁熟睡做着美梦时,突然屁股上传来尖锐的疼痛,等她疼得睁开眼,入眼见到的一幕吓得她差点晕厥过去。
天色本来就黑,一睁眼看得
就是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下下扎在她身上。()?()
更让她恐惧的是,自己不但被绑住了,嘴巴还被带着恶臭的抹布塞住,动动不了、叫叫不了,再看那黑影,就跟恶鬼来索命一样。()?()
是又惧又疼,吓得她一口气都没喘过来。()?()
等知道这人是黄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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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气得要命,要不是边上这么多人拦着,她恨不得摁着将她往死里揍。
“你还好意思吓唬人?”王美丽气得动作大了点,一下抽动到屁股那,疼得她龇牙咧嘴,可偏偏受伤的位置难以启齿,总不能真的脱了裤子让人掰开屁股看吧?
她恶狠狠道:“你等着吧,我看你今天怎么睡,你怎么对我们,我们就怎么十倍的还你身上。”
“来啊。”黄萍毫不畏惧,动手之前她不是没想过。
但她怕什么?
这些年她被打得少了?
就像余姐侄女说得,就算她不反抗还是会被打,那干嘛只痛苦她一人?
她根本不怕。
因为她不是没有依靠。
她也是有娘家的人。
昨天在动手之前她就专门跑了一趟娘家,请娘家的兄弟这段时间多往这边跑跑,真要遇到她被绑着、被困着,就出手帮帮。
只要她自由了,那王美丽等人就别想睡个安稳觉,她绝对绝对会在这些人入睡后再来一次,甚至是两次、三次。
门锁了她就砸开。
有人醒着,她和他们耗着。
除非他们一晚上都别睡觉,除非他们搬离这个家,不然就等着吧!
黄萍总算明白疯狂有多让人上瘾,她阴恻恻道:“只要你们没把我捆住,就等着我捆住你们吧!”
有那么一瞬间,胡家几人都被惊住了。
他们这群人不要脸也不怕闹事,但真要遇到那种豁出去的人,到底有些怵。
边上的人见他们都停下来,赶紧过来劝着。
“误会误会,肯定是你们都误会什么了,一家人别闹得太僵。”
“就是,你们看黄萍也受了不少伤,这事就翻篇吧。”
来人肯定都是劝和。
不过劝说的时候难免有些偏向。
偏向的自然是满脸青肿的黄萍,胡家人倒是说他们被扎的很厉害,但他们又没脱裤子,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扎到了?
现在只看到黄萍一个人被一群人欺负,还被打得脸颊青肿,自然是更同情她。
闹肯定是没法继续闹下去。
一来有那么一瞬间,胡家人是真的被震慑到,再来他们都是有工作的人,总不能不去上工继续在这里打打骂骂吧?
没一会,边上围着的人就散开。
叶芮也在这个走到了大伯娘的身边。
余兰枝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是今早最先出门拉劝的人,昨天见黄萍离开就有些不踏实,想着她不会真生了想法吧,弄得她夜里都没怎么睡好,听到外面有动静,立马披了外衣冲了出去。
比起余兰枝的紧张,
当事人反而笑得开心,还很慎重的道了谢,“你这法子是真好,我嫁过来五年了,堵在胸口的这股闷气总算是出来了。”
身上疼吗?
疼!出嫁之前她就没受过这种罪。
短短五年,她所受的苦比前半生都多了十倍百倍。
直到这瞬间,她才感觉自己又活了。
连呼吸都觉得轻快许多,她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胸口没了那股气,原来是这么舒坦。”
叶芮很能理解,神色不由变柔,“不用谢我,谢你自己有勇气。”
敢迈出这一步的人,是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不是所有人都敢。
“是谢我娘家人。”黄萍从兜里掏出一根针,就是这根纳鞋底的粗针,将胡家的人弄得痛声连连,她轻笑着,“这是我妈给我的,昨天我回家后跟她说了,我以为她会劝我忍着,没想到她给了我这根针。”
回了娘家,她抱着自己的母亲哭了好久。
跟着又说了心里的打算。
本以为母亲会让她继续忍着,没想到的是,母亲沉默了很久,然后找出了这根针递给了她,说是东街的屠夫娘子就是靠这根针将自己男人收拾的服服帖帖,还教她往哪里扎会不显眼。
更说娘家会是她的依靠。
也说她的兄弟会轮流天天来看看她,真要出什么事,他们就是她的底气。
其实她兄弟今天就在外面,就是以防她发生什么事,有人能立马站出来帮帮忙。
不过也说了,要是动静闹得不大,娘家人先避开些,省得把事情闹得太大不好收场。
所以啊,娘家给她这么大的底气,她还怕什么?
黄萍满腔的话想讲,但也知道她们这会要忙,便起身站起,“你们先忙吧,等晚上我再话。”
余兰枝点了点头,“你一晚上也没休息好,回去了好好歇歇。”
黄萍应了一声。
家里就她弟媳一个人在,真要打起来,指不准谁打赢谁,她那个弟媳精得很,没其他人在根本不敢对她动手,正好可以回去歇着了。
不过叶芮没给她去休息的机会,开口道“我这边需要一个帮手,你要不要来试试?”
她直接说出要求和报酬,“主要就是处理各类食材,清洗、切块和简单的闷煮,试用期三天,要是不合格也算你工资,要是彼此都满意,一个月五十块钱。”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