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甚至这些年来大宋可以平稳,刘太后也有功劳。
而官家有表现出过强硬拿回权利的态度吗?
也没有。
官家与太后,更是母子融洽,母慈子孝。
范仲淹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被官家不喜,大娘娘厌弃的下场。
晏殊觉得自己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了,只厉声叮嘱他:“我知你性格如此,可往后做事也要三思而后行。你自己的仕途着想!为旁人着想!”
要说晏殊不担心迁怒自己,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为官这么多年,虽然也遭遇过外放,可真要说贬谪,其实还算不上。
只是禀行平衡之道多年,冷不丁被范仲淹这一动静弄得有些上下起伏,晏殊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的。
说完这些,他便离开了。
结果站在原地好半天的范仲淹突然伸手一拳敲在了墙边:“老师竟然是如此想的吗?”
姜烟站在旁边满脑袋问号。
大哥,你想到了什么?
这个语气和表情,不太对啊!
幻境一变,范仲淹已经坐在书房里写着什么,双眼在烛火下愈发明亮坚定,像是在剖明心志一般。
姜烟看看范仲淹,再看看一旁的晏殊。
幻境中,晏殊眼神颇为复杂。
而写完了的范仲淹对上晏殊的双眸,起身走了下来。
只是幻境里,那个时代的“范仲淹”还坐在案前不动。
“老师!”范仲淹面对晏殊,作揖鞠躬,执弟子礼。
两人早已不是穿着绿袍,在风中奔跑的青年。
“你做的……其实没错。”晏殊从未觉得范仲淹那么做是错的。
他只是觉得范仲淹的方式方法其实可以更委婉些。
“我知旁人都说我圆滑世故,可为官之道若是与你那般刚强,如你大才,还能九死一生,百折不挠。但这世上更多的是平平无奇,却有一颗真心的人。他们若是都如你,那注定是真心被官场碾碎,天威难犯!”
晏殊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诚恳。
他不在意外人怎么说他。
圆滑也好。
世故也罢。
他的“小园香径独徘徊”,是晏同叔这一生所求。①
范希文的“长烟落日孤城闭”,也是范希文的所做所求。②
范仲淹却心中感慨,他只是想证明自己并非为了名声才写那一篇《上资政晏侍郎书》,以铭心志。
从未想过要给老师带来什么不好的名声。
“大宋有你们,我亦是满怀欣慰。”晏殊抬手拍在范仲淹的肩头:“希文,老师与你行的道不同,却殊途同归。有你在,足以证明我的举荐,我的欣赏,都不是白费。”
晏殊为官,或许没有做出什么经天纬地之事,也不曾为大宋力挽狂澜。
他就只是站在这条名为“大宋”的路上,朝着一个又一个后辈伸出一只手。
范仲淹、欧阳修、王安石、富弼……都是他一手提拔举荐的学子。
姜烟站在一旁,看着这对师徒,脑海中那个印象渐渐成型。
“既如此,便继续吧!”晏殊开怀大笑,周围幻境再次变化。
前有范仲淹上书要太后还政于当今。
后有晏殊谏阻太后服衮冕以谒太庙。
姜烟踮着脚趴在马车的车窗上,看着晏殊坐在里面看书,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忍不住感叹:“先生,您和希文先生今天你外放,明天我贬谪,难怪是师生。”
所以这对师生有什么好互怼的呢?
还写《上资政晏侍郎书》。
分明都是一个样子。
只是一个刚正在外,如今整个开封谁不知道范仲淹那就是铮铮铁骨,申请离京外放后还一天三顿饭似的给仁宗上书。
一个外柔内刚,看似好像温文尔雅,实则遇到事情说不定能挥着笏板撸起袖子硬刚。
姜烟站在开封府的城门口目送着晏殊离开。
这一次,她身边没有任何人。
晏殊这一去,即将面对的是李元昊建立的西夏国来犯。
范仲淹此刻还在陈州做通判。
韩琦前几年高中,去职丁忧,丧期刚满。
包拯也考中,原本定为建昌知县,却因为挂念父母,申请改为和州监税,在家任职,奉养父母。
他们都在大宋的茫茫人海中,各自为光,各自发热。
等待着庆历四年的到来。
而此时,晏殊的老家又出了一名天资聪颖的孩童,眉眼倔强却下笔有神,正跟着父亲四处宦游,年少时便见识不凡。
他的名字,叫王安石!
作者有话说:
①:《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晏殊
②:《渔家傲·秋思》范仲淹
——
赵祯:看看我!看看我!我呢?我的戏份呢!
——
还有一千,下一章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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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丰满的北宋,仁宗一朝的风骨。皆是由这些刚直、不屈的读书人填满,支撑。◎
景祐三年, 范仲淹因为治水有功回到京师。
只是回来了的范仲淹没有闲着,在外任官这些年, 范仲淹看尽了这开封城之外的悲欢离合, 也看见了大宋的弊端。
其一,便是冗官。
“这是什么?”姜烟见他抱着一卷画,仿佛是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
上朝不是带着笏板就行了?
范仲淹倒是把笏板插在了腰带里, 姿势和晏殊有的一拼。
反倒是那个卷轴, 小心的捧着抱着。
“是天下百官。”范仲淹只这么说。
姜烟还是一头雾水, 跟着范仲淹往里走。
走到一半,身边多出一个人来。
韩琦抱着笏板,凑到姜烟身边,小声道:“想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这一年的韩琦在朝中也算是新秀,前一年做开封府推官,如今拜官右司谏,着红袍, 意气风发。
二十八岁的韩琦正如当年的范仲淹,也如当年的晏殊,满是锐色, 什么都敢说。
一旁的范仲淹只沉默着不说话。
四十七岁, 他年纪已经很大了。
这么多年升迁, 贬谪,外调,他早已看开了这为官之道。
用现代的话来说: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①
范仲淹就是北宋天空中,最为特别的一道烟火。
姜烟没有问韩琦, 而是一路跟着上殿。
范仲淹向宋仁宗进献《百官图》, 讽刺在想吕夷简选官不为贤。
“官家, 这便是我朝官员升迁之图。其中,贤能才子均艰难拔擢,而家世高的子弟,却升迁顺利。臣不知,这竟是我朝的肱股之臣了吗?”范仲淹这话不可谓不讽刺。
就差没有学着他的老师,拿笏板啪啪的把吕夷简的牙齿打落下来了。
吕夷简更是连连喊冤。
坐在龙椅上的赵祯早已亲政,看到这图面上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能摆出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