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那个位置上的人如今是她父母,大夏朝的开国帝后.哦,不对,是两位开国皇帝——前世的阿娘毒杀阿父,登基为帝,是史官们捏着鼻子不得不承认的又一位皇帝。
但这一世有她在中间做调和,再加上曾让阿娘阿父感情彻底破裂的楚王已被她所杀,他们两个应该不会再走到兵戎相见的那一步,应比前世和缓些,比如说,各退一步?
相蕴和笑了笑,忍不住开始期待未来的执政路。
当然,在这之前,她需要把眼前的这一切平定之后,才有可能走上那个位置。
一个王朝的兴起,往往意味着另一方势力的彻底瓦解。
当楚王身死的消息被相军的斥卫传遍战场的每一个角落,这支曾让九州为之颤抖的楚军罕见地沉默起来,他们似是忘记了反应,呆呆地看着拿着楚王胸甲头盔或者臂甲纵马狂奔的斥卫,不敢置信地听着斥卫一遍又一遍地大喊——“楚王已死,降者不杀!”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们的王所向披靡,怎会死在相蕴和的手里?
这定然是相蕴和用的奸计,放出假消息,扰乱他们的军心。
可斥卫手里拿着的,的的确确是楚王的盔甲。
蟠龙甲,云气纹,还有带着楚的图腾,九头凤振翅欲飞,精致雕琢在臂甲上,每一处都透着精致华美与不怒自威,这是相军断然做不出来的东□□属于他们的王的甲衣。
不止有甲衣,还有他们王的披风,他们王的画戟。
那些代表着他们王身份的物品,都被斥卫们拿在手里,一遍一遍向他们展示着。
——他们的王的确死了,死于相蕴和之手。
“不,王上绝不会死!”
死一般的沉默中,一位将军爆发出一声嘶吼。
“王上不会死!”
“王上没有死!”
“你们在骗我们!”
像是受到了召唤,将军的声音刚落,周围楚军们的声音便接连响起,他们怒吼着冲向传递消息的斥卫,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杀了假传消息的相军。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郎,怎能杀得了名震天下的王?
这必然是假消息,必然!
“嗖——”
万箭齐发。
在楚军因为楚王死亡而愣在原地的那一刻,相军们便再次调动起来,原本与楚军正在交战的相军们撤出血流成河的战地,弓弩手就位,将这些不知完全丧失反应的楚军们围了起来。
不降,便是死。
战场上从没有仁义可言,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一批又一批的楚军中箭倒地。
相军的弓/弩原没有楚军厉害,中箭的楚军并没有立刻毙命,他们还在挣扎着,挥舞着手里的刀与剑,不断流着鲜血的嘴里兀自说着连周围人都听不大清的话——
“王上、王上绝不会死。”
他们的王不会死。
这是假消息,骗他们投降的假消息。
“江东楚郎,宁死不降!?()?[(.)]??&?&??()?()”
濒死之人爆发出一声惊喝,跌跌撞撞扑向弓弩手。
其他楚军见他如此,也跟着他不顾一切往前冲。
王若没死,他们便杀假传消息之人。
王上若已殒命,他们便替王上报仇雪恨!
“杀!()?()”
一群又一群的楚军不断冲向弓弩手,抱着必死的决心,要与相军同归于尽。
因为不计后果,所以冲阵的队形毫无阵法可言,他们拥挤在一起,完全不去躲避相军弓弩手射出的利箭。
当第一排的人倒下时,第二排的人便接替他的位置,拿着武器继续往前冲,仿佛是不知生死不知疼痛的行尸走肉。
事实上,失去楚王的楚军也的确是行尸走肉。
楚王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的灵魂。
楚王在时,他们所向披靡,楚王被杀,他们便是一盘散沙。
“放箭!()?()”
副将一声令下。
万箭齐发。
血流成河。
相豫章看着远处堆积如山的楚军尸首,手中长剑送还鞘中,“楚王尽出江东之兵,兵力约有三十多万。()?()”
“若将他们都杀了,你我岂不是历史罪人?”
“想办法招降。”
赤红色的鲜血印在姜贞眼眸,姜贞眉头微蹙,清凌声音里有着一丝悲悯,“屠江东士族的人是前朝天子,不是我们,我们与江东没有深仇大恨,何必走到赶尽杀绝那一步?”
三十多万兵马,死伤数十万人,如今还有二十多万人。
他们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一条条人命。
他们有着父母妻儿,兄弟姐妹,他们的家人还在等他们回去,回到他们的故土家园。
他们不应该因为楚王的死而将自己的性命也一同丢在这里。
正如她一样。
如果今日输的人是她与豫章,她希望她的将士们不必执着于替她报仇,而是放下刀剑,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他们已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她,将脑袋别在裤腰上,在战场上为她出生入死。
他们已经足够对得起她,所以战争结束了,便是一切都结束了,不必去学冤冤相报那一套。
打了半辈子仗的他们,值得一个盛世太平。
是日,相豫章姜贞召集谋臣悍将,商议招降楚军的事情。
与此同时,相蕴和也在琢磨这件事。
——她的确心狠手辣,不是什么好人,但还没有狠到能面不改色屠杀二十多万人的程度。
前世的阿父阿娘是如何招降楚军的呢?
仔细想来,其实他们没有花费太多力气。
阿娘曾经是楚军里的二号人物,在楚军中颇有威望,这样的身份让阿娘很容易便能劝说楚军来降。
楚王自刎江水河畔时,阿娘顶大巨大压力,亲自去江边送楚王,这种行为无异于昭告天下,哪怕他们曾刀剑相抵不死不休,但在楚王身死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随着楚王的死而烟消云散,而她
也会善待他的部下ㄨ()ㄨ[(.)]?ㄨ@?@?ㄨ()?(),
不让万千将士随着他的死而被新王朝清算。
这种情况下()?(),
本就对阿娘颇为推崇的楚军自然愿意归降。
他们的归降成为阿娘未来与阿父争权夺势时的中坚力量()?(),
在阿娘毒杀阿父之际()?(),
江东诸将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这一世,因为她的介入,阿娘与楚王连相识的机会都没有,自然便没有成为楚军二号人物的契机,阿娘与楚王率领的江东之军只是简单的敌对关系,这样的关系很难让楚军心无芥蒂归降,更别提在未来的朝政相争的时局动荡里让他们无条件站阿娘。
但尽管如此,她依旧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
招降的事情难了些又何妨?只要阿娘与阿父之间不生波折,那这些难她心甘情愿去领受。
相蕴和眸光轻转。
“不着急,先困他们几日。”
相蕴和吩咐下去,“几十万人呢,哪能个个都对楚王忠心耿耿?愿为楚王赴汤蹈火?”
“这个世道上,多的是只想安稳过日子的普通人。”
相蕴和收起军报,“当初追随楚王,是因为生的江东,没有别的选择,如今有了可以解甲归田的机会,他们未必不会选择这样的机会。”
大战之后,将军们伤势颇重,雷鸣姜七悦昏迷不醒,其他人更是连爬都爬不起来,躺在床榻上由亲卫们精心养活着。
众多将军里,严三娘伤得最轻,彼时绑着绷带,还能帮相蕴和处理事情。
“公主说得是,不是每个人都想过刀光剑影的日子。”
严三娘微颔首,“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未必想做堆起当世名将的累累白骨。”
将令下达,相军们围而不攻。
军医前来给相蕴和换药。
“公主真是命大,竟能在这种伤势里死里逃生。”
看到相蕴和肩膀上的伤,军医心疼不已,“如果这伤口再偏离半分,莫说公主的胳膊了,只怕公主整个人都被劈成两半。”
相蕴和笑了一下,“想来是老天都舍不得我死,所以我只是受了些伤,并没有丧命楚王之手。”
假的。
一切都是她精心算计过的,如何在楚王手下留得性命。
她不止研究过楚王的用兵,更研究过楚王的功夫。
楚王用兵大开大合,极其霸道,功夫也一样,走的是刚猛路子,手中画戟一旦落下,便鲜少能有人逃得性命。
她备好了毒箭,准备了□□与匕首,在面对楚王时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被楚王折断的那支弩/箭,是她根据楚王的倨傲性子射出的,她知道他单手便能接过她的箭,会轻蔑地当着她的面将弩/箭这段,所以她装在□□里的弩/箭都是被毒药浸泡过的,只要碰触到了,毒药便会发作,只是没有直接进入血液时发作得快而已。
但这点毒发时间足以帮她争取到活命的机会,中毒的楚王反应迟钝,力气大不如从前,劈在她身上的画戟,自然不能发挥出以前的战斗力,只要避让的角度足够好,便有可能从楚王手中
逃生。
逃生之后,便是假死,骗楚王来砍她的头。
以楚王之自负,绝不会检查她究竟死没死,那是对他个人能力的一种质疑,他只会以画戟挑开她头盔,然后挥戟而下,砍下她的脑袋。
她等的便是这么一个机会。
在楚王抬画戟的那一刻,她陡然翻身,扣动□□,取楚王的性命。
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一切都尽在掌握。
这位名扬天下让后人扼腕叹息的江东之主,注定死在她的手中,成为她日后称帝登基的政治资本。
身为女子,又无足够拿得出手的功绩,那些能臣悍将怎会心甘情愿拥立她为帝王?
她是阿娘与阿父唯一孩子的这重身份,并不足以让她顺利登基。
前世的阿娘与阿父不是没有共同的孩子。
在她死后,他们又生了一个儿子,一个被养得有些平庸的太子,朝臣们极为不满,弹劾的奏折从来没有断过,相应的,拥立更为贤德也更为年长的堂兄赵修文的呼声从来没断过,两种声音争论不下,直到阿娘当机立断废了赵修文,朝臣们才彻底死心,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太子。
儿子尚且如此,若继承人为女子,受到的阻力会更比儿子更要大。
天下初定,猛将如云,谋臣如雨,上位者若无铁血手段与过人的本领,根本压不住这群惊才绝艳的文臣武将。
楚王死于她手中,算是让她除却固守方城外又有一件足够拿得出手的功绩,一件足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战功。
——厉害如楚王都败于她之手,普天之下,又有谁能与她相争?
她的父母?
不,她是他们的继承人,只要她不是太离谱,他们都会尽心尽力培养她。
席拓?
此人的确有可能,但他虽有绝世之才,却无称王称霸的野心,终其一生,只为他人掌中刀,只要她使用得当,他会成为她手中极为锋利的一把刀。
梁王?
此人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可为一方郡守,却无成就一方霸业的心胸。纵然有一日,他反复无常叛出大夏,她也有能力将他擒拿。
商溯?
相蕴和眸光微微一顿,轻轻笑了起来。
不不不,更不可能。
与前两者相较,他的确有一统天下的能力,但他与席拓的问题大差不差,都是没有野心,在九州恢复太平之后,在他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之际,他绝不会主动掀起战乱。
此三人都不会成为她的心腹大患,她要做的,便是让朝中之人也认可她的存在。
只是文人远比武将难缠,在对付文臣的事情上,她怕是要花费不少心力。
但问题不大,尸山血海的战场她都闯过来了,还会怕文人之间的明枪暗箭?
更别提阿父与阿娘的确属意她,还会帮着她一起弹压文臣。
相蕴和对未来充满信心。
医官换好药,包扎完相蕴和的肩膀,提着小药箱去帮下一位将军处理伤势。
“七悦与
雷叔叔醒了吗?”
相蕴和问严三娘。
严三娘道:“七悦刚醒,雷将军仍在昏迷之中。”
相蕴和微颔首。
这便是年轻的好处了,明明七悦伤得比雷叔更严重,但还是会比雷叔更早醒来。
“雷叔百战沙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知道有多少。”
相蕴和叹了一声,“这次伤得又重,怕是把以前的伤都给勾了出来。”
“走吧,咱们去看看他。”
相蕴和扶着亲卫的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相蕴和一一探视过去。
不仅探视了将军们,还撑着病体,去普通兵士们那里走了一遭,将士们无比感动,越发觉得公主当真是一代仁主。
公主治理封地的能力早在方城验证过,豫公外出打仗时,整个方城都会交给她,在她的治理下,方城从偏居一隅的穷乡僻壤一跃成为供应他们南征北战的粮仓,连盛元洲与楚王这种死对头都不禁感慨豫公着实好福气,能得这样一个好女儿。
能治理民生,还能带兵打仗。
亲手砍下楚王人头,畅快淋漓打楚军,便是她用兵如神的最好证明。
文治武功皆出彩,又是豫公与二娘唯一的孩子,这九州天下不交到她手里,他们这群随她出生入死的人第一个不答应。
众将士对相蕴和越发忠心耿耿。
武人的心思很好猜,看到他们的脸色,相蕴和便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她笑了笑,心情越发好起来。
——这些都是她拿命换来的,都是她应该得到的东西。
探视完伤员,相蕴和吩咐严三娘,“将楚王的头颅拿石灰封了,送到阿父阿娘那里。”
“而后再用香木给他重新雕琢一个头颅,我要给他风光大葬。”
不仅要厚葬楚王,还要为他请封,封他永为江东之主,镇守这片他为之战斗一生的土地。
“公主放心,楚王的头颅已经封存,随时都送给两王。”
跟在相蕴和身边历练多年,严三娘已不是最初的女将,而是越发细心,能敏锐捕捉到相蕴和的心思,“至于香木,已经运过来了,工匠们正在雕琢,不出五日,便能将楚王的头颅雕好。”
相蕴和欣慰地看了一眼严三娘,“辛苦三娘了。”
“这是末将应该做的。”
严三娘莞尔一笑。
是日,相蕴和带着楚王的头颅,奔赴另一场战场上的姜贞与相豫章的军营。
楚王的画戟险些斩断她的左肩膀,让她与死神擦肩而过,伤势如此之重,军医并不建议她长途跋涉,而是让她卧床修养,早日把伤养好。
她当然知道身体是一切的本钱,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讲,她着实没时间去顾忌自己的健康情况,楚王早日下葬,她便能早日招降楚军,楚军归降,九州便再无战火,她的愿望便能早日实现——父母登基,天下归宁。
相蕴和忍着钻心蚀骨的疼,出发去相豫章姜贞的军营。
尚未走到军营,便看到前方黄沙滚滚,马
蹄震耳欲聋()?(),
她眼皮跳了跳?()_[(.)]???*?*??()?(),
下意识问严三娘()?(),
“楚军不都是被围起来了么?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不能吧?”
严三娘也很纳闷()?(),
“两位王上极善用兵,断然不会出现这种疏漏。”
话说这样说,但该防御还是要防御,免得楚军冲到自己面前了,自己连弓弩手与盾兵都没准备。
一声令下,相军戒严。
但下一刻,前方却传来相豫章撕心裂肺的大喊——
“阿和!前面的人可是阿和!”
喊话过程中吃了不少沙子,又是咳嗽又是不停打喷嚏,听上去又惨又滑稽。
相蕴和忍俊不禁,“好啦,都散了,是阿父的军队。”
来人不止有相豫章,还有姜贞。
姜贞比相豫章要脸点,没有在策马奔腾时一边吃沙子一边放声大喊,嫌弃地瞧了一眼没有任何形象可言的相豫章,眼里的埋汰一览无余。
行吧,自家男人,丢人就丢人吧,不能把人给丢了。
姜贞心想。
相豫章一马当先冲到相蕴和面前,围着相蕴和看她身上的伤。
“嘶——”
相豫章看着便觉得疼,一向脾气极好的他顿时拉长了脸,“怎么伤得这么重?你身边的人呢?七悦呢?”
严三娘连忙往一旁避了避。
——恩,这种时候她安静如鸡比较好。
相蕴和笑道,“那可是楚王,能万军之中取人头颅,在他面前,再多的人也只是摆设。”
“阿父,都是小伤,我不疼的。”
相蕴和安慰相豫章。
相豫章吹胡子瞪眼,“什么不疼?你这只胳膊都快掉了!”
“都怪你阿娘,说什么你长大了,得历练一番,为你以后做打算。”
相豫章后悔得无以复加,“你还是个孩子,历练什么历练?”
严三娘肃然起敬。
厉害啊夏王,连姜王都敢埋怨了。
姜贞纵马而来。
“见过姜王。”
严三娘大声向姜贞见礼。
姜贞微颔首,看向相蕴和。
相豫章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姜贞,但埋怨的话却没敢再说,只是无比心疼道:“伤得这么重,这、这多疼啊!”
想去解相蕴和的绷带,看看里面的伤势究竟是怎样的深可见骨,但又怕碰到她伤口,让原本便不好愈合的伤势更加严重,两只手伸在半空中颤了颤,最终还是没敢落在是相蕴和的绷带,而是往上抬了抬,伸手揉了揉相蕴和的发。
相豫章眼含热泪,“跟阿父回京都,咱们以后再也不打仗了。”
他可以接受自己战死疆场,但见不得妻女受一点点的伤。
“恩,等江东之事平定,我就随阿父回京都。”
相蕴和笑着点头。
“什么江东之事?”
相豫章道:“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三娘他们,你先去回去,好好把身体养好。”
相蕴和不接他的话,看到姜贞过来,眼睛瞬间
亮了起来,“阿娘,阿娘快看!”
抬手一挥,亲卫们奉上楚王的人头。
相蕴和献宝似的呈给姜贞,“阿娘,我杀了楚王。”
“阿娘知道。”
姜贞微笑点头。
略瞧一眼楚王的头颅,她的视线便落在相蕴和的肩膀上。
哪怕缠着厚厚绷带,相蕴和的肩膀还有血色透出来,那是典型的伤得太重导致伤口难以愈合的缘故,伤在她最爱的女儿身上。
姜贞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阿和,你做得很好。”
“但是你还是要撑住,把江东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再回去。”
“阿和都这样了,你还让她在这儿待着?!”
听到这话,相豫章差点跳起来。
姜贞声音低沉,“正因为阿和这样了,她才更需要在这里。”
“楚王是她所杀,楚军是她所败,这样足以流传青史为后人传颂的功绩,怎能落在别人头上?”
相豫章张了张嘴,顿时说不出话来。
——若现在回去,便是让旁人捡个大便宜。
“阿父,我能行的,我没有那么娇弱。”
相蕴和蹭了蹭相豫章掌心。
黑湛湛的眸子看着相豫章。
相豫章心头一软,忍不住想起战乱中与相蕴和重复的那一日。
曾经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一夜之间长大,长成他完全陌生的模样,当时的他心中只有痛惜,可现在再看,那是他与贞儿几世修来的福气。
——只是这样的福气,太过催人心肝。
“罢了。”
相豫章自嘲一笑,“阿父听你的。”
相蕴和眉眼弯弯,“谢谢阿父!”
“阿父,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与你们商量。”
相蕴和郑重其事道:“我想厚葬楚王,安抚楚军,接纳楚人的投诚。”
相豫章一口应下,“好,都依你。”
“此事你亲自操持,不可让别人代劳。”
姜贞微颔首,“还有,厚葬楚王的费用由你私库出,不可动用国库。”
这是全程交给她的意思,做事的人是她,楚人感激的人是她,百年之后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也是她。
——另一种形式的父母为她的上位在铺路。
相蕴和笑着点头,“当然。”
“这事既然交给我,我便做得漂漂亮亮的,不动用国库一分钱。”
“若你的钱不够用,阿娘可以支援你一些。”
姜贞补上一句。
“还有阿父,阿父这里也攒了些钱。”
相豫章跟着道。
相蕴和莞尔,“知道啦,你们好啦,我不会在钱的事情上委屈自己的。”
楚王的事情敲定,便剩最后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请父母称帝。
相蕴和扶着亲卫的手,慢慢下战马。
“阿和,你这是做什么?”
相豫章有些意外。
话刚出口,便明白她的意图,原本想阻拦的动作微微一顿,与身边姜贞对视一眼,从她眼底看到熟悉的默契,于是重新坐回马背上,静静看着自己最看重的女儿。
相蕴和俯身拜下,声音清亮,“请阿父阿娘称帝。”
一人跪,万人跪。
无论是相蕴和带过来的人,还是跟在相豫章与姜贞身后的那些人,所有人尽数下马,单膝跪地,请求他们的主公问鼎九五——
“请主公称帝!”
众将士异口同声,声音震耳欲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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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琼月疏影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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