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不少人循着香甜味找过来，毕竟这蛋糕的香味确实十分霸道。这年头的人不说缺油少糖，但也差不多了，毕竟这个年代的植物油就只有菜籽油，产量还很低，动物油脂也不是大家都能敞开买得起的，糖就更不用说了。而越缺什么，人的嗅觉反而会越灵敏地感知到，所以张爱英的箩筐前，并不缺乏前来问询的人。
但也就止步于问询了，一听到价格，很多人就直接打了退堂鼓，也有带着小孩子的，穿着破旧的小孩子站在一边馋的流口水，怎么都不愿意走开，眼巴巴盯着箩筐的模样都让人心酸。
而且这年代的孩子绝大部分都是很老实听话的，不像21世纪的小孩儿，多数都是家里的小祖宗，一些混世小魔王更是要东西都是尖叫哭嚎加撒泼打滚，会把场面闹得很难看来逼迫家长。但这里的孩子不会，他们虽然馋的口水直流甚至都走不动道了，可家长不买说走他们就也会乖乖跟着走，只不过就是一步三回头还恋恋不舍罢了。最多的也就是站在那里眼巴巴看着，不敢求家长，更不会开口讨要。
这种模样看得张爱英都不忍心，但她只能硬着心肠别开视线，因为她给不起。蛋糕的成本在这里，她不可能免费给人，因为给了一个就会有无数个，她给的起吗？说到底人还是要先考虑自己的生存。
张爱英也动了去兜售的心思，可蛋糕毕竟不同于双皮奶，双皮奶相对来说价格便宜又是饮子，冰凉解暑，对这些排队进城的人来说，手头宽裕一些的买一碗喝喝也不算什么。可是蛋糕是吃食，他们又不是非常饿，要带的话也不那么方便。
所以张爱英在排队的人中兜售了一圈，最终也就卖出去两块蛋糕，还是因为人商队里有小孩子，买去哄小孩子的。至于大人，多数人就算贪图口腹之欲，也不是在这种地方，而且，他们要买糕点的话，多数还是讲究个包装和格调的。马上进城就能去福寿斋买，何必买这么一个又不好看又没什么包装的？拿去走礼送人都体现不出自己的品味。
最后还是那位人傻钱多的何少爷来买了。
“大娘，你今儿怎么换地方了，不说还在那里吗？”何天佑其实早就来了，一来身为衙差，本来出来巡逻什么的，也算是职责范围内，二来昨天的蛋糕买回家还是受到了一定的重视，这都不止是口味的问题了，关键是他们想破头都想不出来是怎么做的。
说来何天佑自诩从小好吃的糕点都吃惯了，也见着家里那些大师傅做糕点，很熟悉流程，就算是一些没吃过的点心，他稍微尝一口，也能说个七七八八，不过就是配比和流程细节的问题。而且，在他看来，这些糕点什么的，大体也就那么几种做法，最多就是一些细节小地方不同，总归是万变不离其宗。
可偏偏那个蛋糕他都能吃出那些原料味道来，可又结合的很好，让他根本想不出来是怎么做的。就连不信邪的大师傅，那可都是老师傅，昨天也没有一个试制成功的。倒是他买的那些个蛋糕已经被吃完了。
这不，今天一大早何天佑就又赶紧找来了，他还是先去的昨天的位置，结果没找到，这城外排队的人又多，说来他们这县城还是挺富庶的，不管是不是集日，来往的商队都不少，人口流动大就更不用说了。他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就趁着巡逻的时候多盯着一点，好在最后还是让他找到了。
张爱英看到他，第一个想法是今天的蛋糕都能卖出去了。但马上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看这样子，还真是被盯上了啊！
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也不过就是瞬间的事，她笑着回答：“今儿来晚了，那地儿被人占了。我就换了个地方。”
“行行行，都行，大娘你还有多少蛋糕啊？都给我吧，啊对，装这盒子里。”
张爱英就把还剩的十五块蛋糕都给他装了起来，收了他递过来的三钱银子。
今天只有何天佑一个人，他乐呵呵看着张爱英包蛋糕，还问她：“大娘，你这每天能做多少啊？明天还来吗？”
张爱英的手顿了一下，抬头：“这位差爷，我听人说你是福寿斋的东家小少爷？”
“啊，啊对，我是。”何天佑挠挠脑袋，“不过算不上什么少爷，就是我爹是福寿斋的东家而已。”
这是真傻还是装傻？
张爱英一时竟无法从他那憨笑的脸上分辨出来，干脆更直接：“那你们福寿斋不就是卖糕点的吗？怎么还来买这个？”
就差没直接说，难道就是我做的蛋糕好吃，你们打算买回去仿制吗？
不过这回何天佑是真听懂了，因为张爱英看得清楚，他那粉白的小脸，那简直是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爆红。
饶是张爱英活过一辈子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看到这一幕也不免有些失语。
虽然吧，眼前这少年看着也不大，估摸也就十五六，绝对都没有十八岁，但是古人平均年龄在这儿摆着，他们婚育年龄更早，生活更困苦，所以总体来说，其实古人普遍是比21世纪的现代人要更早熟的，不是说身体发育，而是说思考和行为方式，多数都要更成熟一点，也更世俗。更别说眼前这人还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何家的独苗苗，瞅那花钱的架势，俨然就是纨绔公子哥儿，怎么还会这么面皮薄？
张爱英其实也有点被电视剧影响，产生了刻板印象，总觉得那些个花钱如流水的有钱人家的少爷，不是纨绔子弟，就是花花公子。这会儿被何天佑这脸红的，自己都震惊了。
她一时没说话，可听懂了言下之意的何天佑不仅脸爆红，这时候更是感觉难得的窘迫。他哪里知道自己的身份竟然已经被识破了？那岂不是自己买回家研究也被人家都发现了？
他还没想到模仿学习之后福寿斋会跟眼前人抢生意上头去，他单纯就是觉得人家这话的意思是，你们专门做糕点的竟然还要来我这里买，而且都买回去了还没学会，现在还来买？——就感觉福寿斋的名声甚至那么多老师傅的脸都被他这一下子都给丢了。
“你这个好吃、不一样。”憋了半晌，他才讷讷道。
张爱英这会儿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这孩子是真憨啊！倒是也挺实诚的。
她想，既然双皮奶一直没有突破，说不定还真可以在蛋糕上想法子。
张爱英也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不然也不会来这个世界才一个多月，就已经折腾起了蛋糕买卖。想到就做，她直接问：“你明天还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