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春燕回想着刚才听到的消息，在那个地下防空洞里有一个老式收音机，就在今天他们听到了收音机里的声音，得到了外界的好消息：八路军一一五师在平型关大捷，歼灭上千个鬼子！这是全国抗战主动歼敌的第一个大胜仗,是八路军打破了岛国鬼子不可战胜的神话……那一刻，所有人都哭了，脸上悲喜交加，连日被死亡和恐惧覆盖的阴云终于透出了一丝光亮，希望还是有的。
因而在听到抗战救国纲领后，几乎能战斗的人，都想活着，活下去、加入八路军，杀鬼子给家人报仇！
苏淼淼抬起黑红交织的小脸：“我不怕。你什么时候去杀鬼子？”
闫春燕表情微愣，没等她回答，就听小姑娘自顾自的道：“我也要去杀鬼子。”
清脆的少女音明明不大，却响彻整片废墟，振聋发聩。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吓傻的时候，她却已经想着去杀敌了。
闫春燕布满红血丝的眼眸有一刻的湿润，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又被她逼了回去：“好，杀鬼子。”
闫春燕伸出手，缓缓握住了少女的手：“等吃饱饭，一起杀鬼子。”
苏淼淼看着自己被闫春燕握紧的手，下意识想甩开，却在对上那双眼后忍住了：“嗯。”她点头，吃饱了就去杀。
闫春燕拉着苏淼淼走向了防空洞，天上的轰炸机何时离开的他们并不知晓、也不在意，这是今天的第四次空袭，也许明天、或者后天，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苏淼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群人。这个公共防空洞里挤着上百人，他们装扮各异，有医生有护士，有个扎小辫子、穿着破烂道袍还抱着个猴哄的道士，也有头顶九个戒疤的老和尚带领着几个小和尚，他们脑袋上的结疤有多有少，都不一样，还有妇女自卫队……里面有裹着小脚的，也有顶着灰扑扑僧帽的……
抱猴老道神神叨叨的掐算着手指头，时不时的看着小姑娘：“不对啊？不对啊！怎么算不出来呢，不应该啊……”他总觉得面前的小姑娘出现的很不寻常，仿佛冥冥之中，就要从此发生巨变了。
闫春燕挡在苏淼淼身前：“甘前辈，你别吓到孩子！”
被称作甘前辈的抱猴老道急的吹胡子瞪眼，他将小猴子放到了肩膀上，上手比划着自个的脸据理力争道：“老道我长相玉树临风、气质仙风道骨，怎么可能会吓到孩子？”
小沙弥看了眼脸比锅底黑，穿着破烂道袍仰头自卖自夸的老道，忍不住抬起手：“阿弥陀佛……”
红肿着眼睛的小沙弥念起了经，惹得正自信炫耀自己‘英俊外貌’的甘盛明止不住的抠耳朵：“又来了又来了！老和尚，管好你家的小沙弥！这么念下去，嘴皮子干了，去哪儿找水喝去！”染了血的水，他们又不能喝。
小沙弥闻声停下了因为总替逝者念经超度而裂出血纹的嘴，他盯着老道看了好一会，最终不轻不重的还了一句嘴：“……是大师。方丈大师。”
已经走远的甘盛明一个倒仰，他伸出了掐算的手，甩了甩小辫：“我一个修道的，我喊什么……”大师？
话还没说完，甘盛明余光就瞥见那小沙弥执拗的眼神，于是干脆的闭嘴了。
他可不想跟小沙弥比谁更倔。
苏淼淼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才走进了黑漆漆的防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