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尾，沈家，残破的墙角下，两道身影随意的坐在地上。
不过仔细看，地上摆了两个干草编织而成的圆形草垫子，两人就坐在上面。
“痛快点了？”年迈一点的人吧嗒着手里冒出甜香味的老烟杆子，眼神十分犀利的看着一旁的人。
沈烬缓缓摇头：“对我来说，这只是开始。”还不够，远远不够。
男人低沉的声音富有磁性，只是他的嗓音虽然好听，可说起话来却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烬侧过脸，漆黑的眸子看向白了大半头发的老者：“师傅，从前约定好有事在山上留记号，下次还是……”
“怕连累我？”老高哼了一声，看向某个位置，眼底闪过复杂情绪：“这会子人人都赶着去吃大食堂的饭呢，哪顾得上这里。”
“小莲那的肉和蘑菇我都看到了。”老高猛抽了一口烟：“你自家……”
沈烬眼眸低垂，似有幽光闪过：“现在还不行。”
老高目光深深的看了沈烬一眼。
这家伙今年才二十岁怎么就这么老气横秋的？
不过当年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才十来岁吧？那时的沈烬就已经不像个孩子了。
老高的视线落在左前方，土房子烟囱里的烟慢慢淡了：“你倒是沉得住气。”
沈烬顺着视线看去，轻声道了一句让老高无法反驳的话。
他说，得确保一定能活着。
所以要仔细一点，更仔细一点。要隐忍，要谨慎。一步错，万丈崖。
他死了，家也就散了。
所以，在事成之前，死亡也是一种奢侈。
老高明白他话里的深意，要确保家人一定能活着，所以不能轻易死，也不能走错棋。
一步错步步错……
他自个最明白这一点不是吗？
老高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小莲家的烟囱不冒烟了，我得去蹭饭了。”
老高往前走了两步，轻叹了一口气：“慢慢来，别急。”
“嗯…”
沈烬望着远处，夕阳无限好，仿佛触手可得，转眼却又变得遥不可及。
老苏家。
所有人下工回了家，今个轮到大房负责去大食堂打饭。
“婆婆……”
苏家大嫂捧着手里的陶罐，一脸的难为：“大食堂里头的糊糊更稀了，好多人喝完了糊糊都上山找食吃了。”看到别人动，她们心里也不安生，总觉着不跟着一块去挖野菜充饥，就会被活活饿死似的。
苏家大哥也抬起盛饭的陶罐子轻轻晃荡了两下，陶罐里清脆的水声让人无奈：“娘，好多人趁着天还没黑挎着篮子去挖野菜了，咱们要不要也去挖？”
苏老太太脸色微变，原本想让家里人别想着吃饭立马跟着自个一块去山脚下赶紧挖，免得野菜都被其他人挖光了，只有自家吃亏。
可当她对上了闺女期待的视线以后，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娘，咱们今晚吃鸡蛋手擀面吧？”苏淼淼走过去，拉着苏老太太粗糙的手撒娇似的摇晃了两下，而后挽着胳膊，靠在了自个娘的肩上：“我舍不得你上山挖野菜受累，今个让嫂子们擀面条，娘你就负责吃。先好好养身体嘛。”
三个嫂子听了小姑子这话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面、面条……
那可是金贵东西啊！光是面条就够金贵了，可小姑子还要加鸡蛋……不过家里如今的鸡蛋确实也不少。
“哎哟，娘的小六欸。”苏老太太一脸受用，心里感动的很，但挖野菜的想法也坚定的很：“心肝啊，你老这么孝顺娘，娘这心啊，热乎乎的，跟做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