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自己言语冒犯,有些歉意,“是十鸾无状......”
傅应绝哪管她心头几番百转千回,继续自顾地语出惊人。
“朕与南度王不同,永嘉更不会走任何人的老路。”
眼皮一撩,冷光乍现,“朕,自会亲手予她太平,无须公主操心。”
话不重,甚至语气还算温和,但詹十鸾却猛然呆住,似是大受震惊,眸光晃动。
看着傅应绝那一脸地平静,她指尖却抑制不住地发了颤......
自己,似乎,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若说方才可能是会错意,那现在可谓是摊开了说,一点不遮掩。
予她太平......
可以简单地理解为父亲对女儿的庇护,可他是位帝王,就意味着说地每一句话都必须往最深处,最隐晦处剖析。
太平,太平,究竟是余生太平,还是这盛世太平......
屋内并不止三人,还有苏展,甚至是不远处打扫的宫人,还有门边静立的侍者。
詹十鸾惊得倒吸冷气,别人却是毫无反应,似乎对此见怪不怪。
“陛下......小,小殿下她——”
“小殿下,要哭哭啦!”
傅锦梨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只听见提到了自己,可她叫爹爹困在这处,小小一个人儿眼巴巴地望着。
小嘴一张,就打断了她,叫两人先注意一下小殿下,小殿下要晒弟弟呀!
“爹爹,爹爹不说,小梨子晒弟弟,爹爹陪。”
弟弟叫他爹扔在一边的桌上,张着大嘴,看起来又傻又可怜,小孩儿天天抱着,实在见不得它受这个委屈。
小孩儿慌得什么样,就差从椅子上蹦起来了。
傅应绝扯了扯她脸上的肉,总算是大发善心,将人抱着站了起来,顺手还扯了自己的“好大儿”拎着。
也不看下方惊得话都说不出的詹十鸾一眼,似乎不欲多言。
“公主若不愿回去,自便即可,永嘉闹人,朕抽不开身。”
颔首示意一下,就带着人跨过殿门而去。
小孩儿在他站起来的瞬间,小包子脸就立刻笑容灿烂,猴急地蹦了几下,此刻正搂着傅应绝的脖子,小嘴巴里碎碎念。
“再会再会,小兔兔再会,爹爹驾驾!”
将老父亲这步辇使唤得是得心应手,詹十鸾站在原地没动,似是有些接受不良,过了一会儿,终于抬头看去,却只来得及看见男人的一片衣角,以及一句含笑的训斥。
“再闹腾,将弟弟捆起来打。”
“公主,请吧。”
苏展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旁,笑得和善,做了个送客的姿势,得当有礼。
詹十鸾眼珠子动了动,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这般过了许久,又沉默地垂下了头。
“多谢苏总管,十鸾便就此别过。”
“公主多礼。”
亲自目送她出了紫辰殿,苏展眼中的笑又收敛起来,瞧着有些高深。
其实认真说起来,詹十鸾的担忧并不是无中生有,他这些年,也看了许多养废的世家子。
更别说方才眼前站着的这个,詹十鸾,南度公主,就是最最好的反面例子。
出身极贵,自小受宠,南度王捧在手心里,也没吃过什么苦。可结果如何呢,南度王一倒,过得比之奴仆下人还不如,仰他人鼻息,唯唯诺诺。
那模样,苏展光一想到日后会出现在自家小主子的身上,便觉一阵窒息。
傅应绝与他,便是一样的想法。
千娇百宠养大的孩子,自己一朝出事,就落入举步维艰的境地,若当真那样,傅应绝就算给自己两刀都犹不解气。
他的话并不存假,他与南度王,当真不同。
南度王疼宠詹十鸾,却是养宠物一般留在身边,而他为傅锦梨,说是“机关算尽”都不为过,这世间,他需要考量颇多,可唯一无须带犹豫的,唯傅锦梨一人。
在他听来,詹十鸾那套惯子如杀子的说辞,并不是人人适用。
就好比,他不会同南度王一般无能,叫人阴得险些丧命,傅锦梨呢,更不是像她一样的脆弱,仅仅是一点纵容就叫她迷失心智。
***
天气凉比一天,距离西山猎场之事已过去月余,这段时日,发生了不少事。
比如使臣出使南度,南度公主途中失足,掉下山崖,尸骨无存。
军中大肆整顿一番,同时派出大军,直压莱雪边境,莱雪节节退败,割城止战。
再比如禁军统领周意然告假养伤,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养起了孩子。
而且,养的还不止一个孩子。
“周周哥哥,接,接猪猪下学啦!”
小奶团子一出太学的门,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去。
直奔那马车旁,负手而立的周意然。
天气冷了,傅应绝为小孩穿得是里三层外三层,若不是苏展阻止说是时节未到,他险些将袄子一块儿给小孩儿裹上。
小胖丫头一身红袄裙,穿在身上圆滚滚地。
周意然往前两步,将人接住,小声道,“慢些,穿得这般多,当心绊着。”
“爹爹说,穿多多,摔不疼!”
“……”
她振振有词,周意然听着只觉得不靠谱,不过看着胖丫头那副将她爹的话奉若明令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怕说了,小孩儿嘴巴不把门,傅应绝听了,准要没事儿找事儿。
“嗯,是不疼。”
紧跟在小孩儿身后出来的,是三个小少年,并一个沉闷的小姑娘。
季楚看见他,似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踟蹰着近前来。
“兄长。”
声音细若蚊蝇,耳尖悄悄红了起来。
周意然尽量将自己神情放缓,一句将脱口而出的“嗯”在嘴边打了个转,成了一句生硬的问候。
“近来天暗得早,我来接,安全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