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皇室来说,已然是极重的处罚了,可傅应晖受的,远不止此。
听押送的人说,去皇陵的路上,都是拿担子架着的。
不架不行,也不知是上了什么刑,浑身血淋淋地,瞧那样子,后半辈子躺在床上都不好过了。
莱雪那边,有着止战合约,但他们堂而皇之,敢派人无故入大启境内,证据确凿,实难推诿!
故大启单方面撕毁条约,由魏不明老将军亲自领兵,此战,不在灭敌,势在立威。
不是爱来?
那便攻他三五几个关卡城池,看看日后还知不知晓脚该往哪里放。
至于詹南禹,说不上惨还是不惨。
好歹最后留了条全尸。
在处死詹南禹的同一日,也是派出大臣,出使南度。
带去一纸文书,话语虽糙,但胜在简明扼要。
大致意思是:你南度管不了的乱臣贼子,我大启自来助人为乐,顺手替你管教了。也无须言谢,心头感念便好。
此次系他一人所为,我国之肚量,大比通天,不予迁怒,望好自为之。
贵国若仍想上门讨个说法,无论何种法子,我大启都是乐意之至,奉陪到底。
都是简单妥当,直接明了的处理,可就在一个小小的节点,犯了难。
苏展来报时,傅锦梨正一个人往紫辰殿外跑。
粉白粉白的胖娃娃,抓着她弟弟非说要给晒太阳。
“是,弟弟在家,在家黑黑呀!”
小孩儿拽着她的龙,太大了些,拖到了地上。
指着外头,冲着傅应绝道,“晒晒,小梨子给晒晒。”
他们这一出去,许久不在寝殿中,但日日都有人打扫通风。
可不知小孩儿哪里来的错觉,觉得这布偶龙离了她,一条龙在这寝殿中,定是闷在黑漆漆的环境里,需得出来晒晒太阳才好。
不然弟弟不开心!
傅应绝揉着眉心,头疼极了,“今日不许带着它睡了!”
地上有宫人日日擦拭,便是在那上头打个滚,都沾不上灰。
可沾不上并不妨碍他嫌弃。
“弟弟乖乖,睡觉的,小梨子拍拍!”
一听不许弟弟上床睡觉了,她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就为它说话。
弟弟是乖乖的,小梨子拍拍就睡着了!
可这哪里又是拍不拍的问题了。
“不许,不然将你俩一道扔出去。”
傅应绝很是坚决,表示此事不容商议。
“坏!”
傅锦梨立刻气呼呼,像个一点就炸的小爆竹,“扔掉,爹爹扔掉,小梨子哭哭!”
她自己出门一趟都像是在泥地里滚了一遭似的,又哪里知晓什么干净不干净的,根本理解不了老父亲的心情。
犟得很,抱着她的小龙就往外走。
“小梨子,扔掉,寄几回来!”
她才不怕,爹爹扔掉,是骗人的!
就算真的扔掉了,小梨子自己跑回来!
她手中憨头憨脑的胖龙,大嘴一张,实在碍眼。
小孩儿本就不高,提着这么一个,五短身子,走着像个小鸭子。
傅应绝“嘶”一声,惊觉她是要上房揭瓦。
几步走过去,连人带龙提在手上,“胆子肥了?今日敢出去,看我不收拾你。”
眯着眼,小声威胁。
小孩儿两只手抱着小龙,胖脸艰难地从它的龙角上露出来,挤得脸上的软肉堆做一团。
也不挣扎,就着这个姿势同他商量。
“不收拾,爹爹不收拾,弟弟生气。”
“它生气?”傅应绝哪管着便宜儿子生不生气,提着人就往回走。
“我管它气不气,它气上天了,我也是说打就打。”
嘴里说着狠话,苏展来时就听见这么一句。
他顿在门外,忍不住分神道一句简直是大放厥词!
不过他不敢说,只跨过殿门,疾步走去。
“陛下。”
“南度公主求见。”
傅应绝:“不见。”
“……”
小奶包被拎着坐在椅子上,怀里搂着胖龙,翘着脚丫子,一小团窝着在里边。
傅应绝想将那破龙扯出来,不出意外地纹丝不动。
当即便气笑了,可不敢对着小孩儿发,唯有迁怒。
“要找回家的的路去鸿胪寺,要找猫找狗去兆尹府。”
“要找朕就说不在。”
浑劲上来了,苏展已经习以为常。
以前还好些,整日里情绪还算是稳定的,自从养了小殿下,也不知这么乖一个人,怎么能别得他成天跳脚。
傅锦梨感觉到自家爹爹那点挠痒痒似的力道,歪了歪脑袋。
见他笑得都有些狰狞了,想了想,将小手放开,任由他把龙抽出去扔在一旁。
苏展说,爹爹是大小孩!
爹爹不懂事,小梨子要让让。
不过让归让,她还是要教训他两句的,于是一巴掌拍在椅子上!
“啪!”
“不乖!轻轻呀,弟弟哭!”
傅应绝:……
后槽牙暗暗磨了两下,当即就抬了手。
“好大的威风。”
将奶团子那虎着的小脸扯了扯,肉嘟嘟的在他手底下变了形状。
手感极好。
小孩儿傻乎乎地,被傅应绝欺负的时候,总是站着不动。
他没用力,不疼。
“低底,七七,小梨几坏哒。”
有点委屈,又有点呆愣,傅应绝总算是心情好了些。
待他终于松开了手,傅锦梨赶紧捂住自己的小脸。
见傅应绝眉目舒展了,她只觉得自己小小的肩膀上,实在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重担。
爹爹太爱生气了,怎么办。
每次哄,小梨子都累累!
苏展也是极懂眼色,趁着这个间隙,又道,“本不该惊扰陛下,只是这南度公主,不愿回去。”
傅应绝看着傅锦梨这可怜样儿,哼笑一声,坐在她身旁。
而小孩儿立刻就悄悄地往旁边藏了藏,将自己团成颗小胖球,就怕遭殃。
傅应绝这心情,诡异地就通体舒畅了。
自己整日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总算是偶尔得几日翻身日子过。
心情一好,又好说话些。
“不愿回?”
“我大启不养闲人,叫她不要多做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