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额，好吧。”
秦弦的嘴角抽了抽。
我拿什么放松？
拿一次都没有合作过的协奏曲吗？
好歹贝五还演奏了那么多次，合作了不知道多少次，他对于贝五整体想要展现的音响效果都有所了解。
可是这一首协奏曲呢?
一次没有！
他连完整版都没有感受过，他一点底都没有，甚至连对音乐的热爱都没有了。
现在被直接抓过来准备上场。
自己究竟拿什么放松？
一想到这边，他就不由得叹气。
“我……我尽量吧，不过回头我……”
“安静！”
坐在前面的老师似乎听到了身后两人的声音，立刻转头盯着二人，皱眉道。
“现在是考试，想要聊天就出去聊，别在考试现场聊！”
“好，好的……”
秦弦脸色一僵。
原本考试就没有什么期待，结果现在又被老师一训。
这下感觉考试是真的要寄了。
他的脸色更加的郁闷，身上的丧气也是愈发的浓重。
在这份丧气之下，舞台上的赵锡演奏完了维瓦尔第的四季，对着所有老师微微鞠躬，转身下台。
赵锡的表演很明显得到了老师们的喜欢，他们甚至给赵锡鼓起了掌，感谢他的演出。
陈秋看到赵锡下台，戳了戳边上的秦弦，对着他开口道。
“走吧，准备上台。”
“不是，我，我，我……好吧。”
秦弦心中的逃避情绪逐渐占据上风，可是看着身边的陈秋，他却只能压下那份逃避，老老实实地跟着陈秋的步伐，起身，向着舞台上走去。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害怕舞台。
就算之前在海城大比的现场，他极限救场的时候，都没有害怕过舞台。
可是现在，他却莫名其妙害怕了起来。
他紧紧跟在陈秋的后，逐渐涌起的压力让他愈发紧张。
直到与赵锡见面。
赵锡此时刚好走下舞台，他看向陈秋，不由得微笑着点头道。
“陈秋指挥，我的演奏，如何？”
“不错，比之前记忆中演奏的水平，要更高上一些，演奏的效果还不错。”
“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还可以继续提升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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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还蛮多，不仅仅是你，还有伱身边的那位艺术指导。”
说到这边的时候，赵锡和边上的钢琴伴奏，两人的情绪都紧张了起来。
赵锡不谈，他对陈秋很熟悉，他知道陈秋如果说有什么值得提升的地方，那么肯定是有的，根本不需要怀疑。
毕竟陈秋的耳朵在这边摆着。
而边上的钢琴伴奏则是有些尴尬。
他刚刚觉得自己演奏的还蛮好的，却没有想到居然在陈秋这边还有那么多的错误。
至于怀疑陈秋没有听懂他的演奏……
陈秋作为海音这边最为有名的学生指挥，以及最为有名的顶级耳朵。
就算他是钢琴系的人，他都听过陈秋的名字，也知道陈秋压力怪的称号。
虽然喜欢压力人，甚至会让人崩溃，可他从来不会乱说话。
因此，那位钢琴伴奏丝毫不怀疑陈秋真的能听出他的错误。
然而，正当两人等待陈秋指出错误的时候，陈秋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只是对着两人笑了笑，随意道。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老师应该也不会特别在意，你们俩应该能拿一个还不错的分数，作品演奏完了就演奏完了，复盘更多是针对大问题上的改变，至于这些小问题，下一次演奏说不定还会出现，所以不用特别着急。”
“额……多谢？”
赵锡无奈，随后看向陈秋身边一直很拘谨的秦弦，开口道。
“那么，我就期待着你们的演出了？陈秋指挥，还有，秦弦？”
“啊？我，我尽量？”
秦弦很明显底气不足，不敢说让赵锡满意的话。
但是陈秋不一样。
陈秋对着赵锡笑了笑，点头道。
“嗯，你应该会喜欢，最起码，你应该不会特别失望。”
“怎么都是谷底了，再怎么努力，都是进步是吧？”
赵锡对着秦弦开了一个玩笑，可秦弦却并没有搭茬，只是挠了挠脑袋。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陈秋居然下一秒却否定了赵锡的话。
陈秋笑着道：“不，秦弦的水平很不错，他对于音乐的表达也很完美，之前在交响乐团上的演奏证明了这一点，所以，我相信他。”
说罢，带着还有一些尴尬的秦弦向着后台方向走去。
秦弦只能无奈地对着赵锡摆了摆手，紧紧跟在陈秋身后，向着舞台走去。
秦弦不知道陈秋是从哪里来的底气，说他们的演奏能够让赵锡喜欢。
两人连合作都没有合作过……
可是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便被陈秋直接带到了后台，来到了舞台的边上。
他无奈地看向陈秋，叹气道。
“不是，陈秋指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信任的？这一首作品我们俩连一次合作都没有合作过啊？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演奏能够让其他人喜欢？你说贝五相信我，那么我们最起码还有很多次的合作，可是这一首作品……”
陈秋站在舞台边缘，并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地开口问道：“你练了吗？”
“练我肯定是练了，弹奏出来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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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练了，那就行。”????陈秋微微摇头，阻止了秦弦的发言。
他无比平静地看向秦弦，对着他开口道。
“既然你练了，那么作为一名指挥，我就会相信你，我相信你能够演奏出我们两个人，全部都想要出来的作品，因为，你拥有那样的实力。
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吗？不要在乎我，是我来配合你，而并不是你来配合我，所以，演奏出你自己来，我希望，能够听到你自己的存在！
你只需要演奏，你所喜欢的，你想演奏的音乐，就可以了。
至于剩下的，交给我！”
说罢，陈秋走向舞台，在所有学校老师的视线下，先行来到了钢琴前，与所有老师鞠躬后坐下，随后对着身后的秦弦点了点头。
秦弦无奈。
他是真的不知道陈秋是怎么那么相信自己的。
自己最多最多，就是在之前的海城大比上表现出色一点，仅此而已。
可是陈秋相信自己，绝对是在自己海城大比之前的事情。
自己当时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陈秋那么的相信自己？
他不知道，不过他也懒得去思考了。
因为陈秋已经上台，他也必须要上台了。
他微微摇头，将心中的情绪直接丢到一边，迈步上台，站在舞台中央。
他看着远处的老师们，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秦弦，管弦系大二，演奏曲目，门德尔松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
“好的，开始吧！”
远处的老师点了点头，对着秦弦开口道。
秦弦表情无奈，只能将手中的小提琴架起，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转头看了一眼陈秋，开口道。
“那个，给我个标准音，我调音。”
“嗯。”
陈秋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给了一个标准音出来。
秦弦也用脖子夹着小提琴，一手调音，一手拉弦，确保自己的所有音都是准的后，略微松了一口气，伸手握住小提琴的琴把，调整了一下自己夹小提琴的姿态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秦弦点了点头。
没办法，现在既然已经上台了，那么就只能这样继续走下去了。
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先把音乐做好再说。
他无奈摇头，将身体站正，抬起琴弓，视线微微侧向身边的陈秋，随后缓缓点头。
当！
钢琴的声音在此刻瞬间响起。
一股极为柔美的情绪从钢琴之中涌出，覆盖住秦弦。
面对钢琴如此的表现，秦弦真的很想直接跟着钢琴开始走，和之前第一次排练时候的那样。
但是，很明显。
他视角的余光注意到了身后的陈秋。
陈秋的视线死死地盯着他，没有任何的放松。
如果他就这样直接演奏，跟着陈秋的步伐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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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弦非常确定，陈秋绝对会和之前那样，直接中断音乐，不给他继续演奏的机会。
嗯……
当然还有可能，就是陈秋会停止，和老师说，让他们重来一遍。
不管哪个可能性，都是秦弦没有办法接受的。
因此自己只能随心所欲地演奏了吗？
秦弦想到这边，不由得苦笑一声。
自己怎么随心所欲啊，陈秋的影响力那么强，自己……
秦弦的思绪还没有转过弯，他突然一愣，转头看向陈秋。
却发现陈秋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
陈秋的音乐，非常的干净。
没有任何的杂质。
就如同……一张白纸一般，摆放在他的面前。
陈秋的影响力，消除的干干净净。
什么都没有？
秦弦愣住了，手只是习惯性地在自己要进入的地方，让自己的音乐走了进来。
音乐平淡无奇，就如同白纸那般。
没有陈秋的色彩，也同样没有自己的色彩。
甚至连最为基础的情绪波动都少的可怜。
如此音乐，听的让人感觉不到任何一点点的意思，对于在场的所有人而言，仅仅只是演奏出来。
就这样的音乐，连音乐学院的入学门槛都达不到，就更不要说期末考试了。
如此平淡如水的演奏，即便演奏的没有什么错音，可是依旧让音乐厅内的所有老师眉头不由得紧皱。
这样的演奏，效果很差。
如果真的仅仅只是如此，那么他们可能给秦弦的分数，大概只是一个及格分。
在音乐学院期末这样的考试中，仅仅只是拿到一个及格分，对于任何人而言，这都是一个非常非常低的分数。
除非你直接卡在中间弹不下去，否则你的分数正常而言都是7080分左右。
毕竟这是专业课的考试。
如果你专业本身都只能拿到一个及格分，那么早点退学，或许对于你而言，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如此差劲的演奏，让秦弦整个人的情绪都有些不稳。
陈秋在做什么？
他的音乐为什么，什么东西都没有？
为什么那么的纯净？
秦弦很明显也感受到了这样的氛围，他的视线是直接注视着那群老师的，他也很明显注意到那些老师的脸上露出的失望，以及摇头。
甚至还有一些老师已经完全放弃了继续听他演奏的想法，转而仰靠在座椅靠背上，和身边的其他老师小声交流。
如此情况，让秦弦的情绪变得愈发迷茫。
陈秋不让他跟着他的步伐前进，而他自己却对自己要演奏出什么样的感觉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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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前面老师对他的失望。
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演奏。
很明显，陈秋在等待着自己，让自己去填补音乐的空白。
可是自己应该怎么做？
音乐，音乐……
自己应该如何去诠释音乐？
秦弦的视线很想要往身后的陈秋看去，但是很明显，陈秋并不会给予他任何的帮助。
他所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一人。
秦弦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地让自己的音乐更加平缓
让自己的心情也更加平静一些。
即便是第一次合就上台演奏，陈秋的伴奏很明显一直是跟着他来走的，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合不上伴奏的问题。
所以，自己现在只要想，如何去演奏就好了。
但是，怎么去演奏呢？
秦弦苦笑一声，思绪逐渐放空。
他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来陈秋和他说的一句话。
“演奏自己就可以了。”
“演奏自己喜欢的，演奏你想演奏的，就可以了。”
那么……
什么是自己喜欢的？
秦弦陷入了思考。
他的手习惯性地跟着音乐走，可是思绪在这样的场景下，已经完全放飞。
自己，所喜欢的音乐？
自己很早很早之前，所喜欢的是什么音乐呢？
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走这一条路呢？
他的思绪逐渐往前，越来越前，脱离了大学的时代，回到了自己的过去。
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听小提琴的时候，那股明亮透彻的音色。
可能自己的老师水平并不是很强，甚至自己现在都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启蒙老师，但是那股音色却一直存在于他的心中。
还有自己带着小提琴，站在其他人面前演奏的时候，其他人看着他的目光。
极具艺术美感的线条。
无限宽广的音域。
多线条共鸣的和弦。
可能一直说下去，他有很多很多的理由可以说自己喜欢小提琴。
但是却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说服他自己。
“喜欢，就是喜欢啊？”
下一章12点，只有一天的存稿，现在正在写明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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