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
清冷的街头陷入一片死寂,隔着重重高墙,遥遥传来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在夜空下飘荡开来。
玄泽带着虎子矗立在南牢外,肃然开口:“本官要亲自审问广明富。”
韩昌旭快速打开门,让一名狱卒带着他们进去。
虎子跑在前头不断地嗅着,最后停在过道尽头,对着栅栏叫个不停。
狱卒见状引着玄泽过去,见到角落里的广明富后,所有人都呆愣住。
“怎么回事?”玄泽眸子暗下,怒声道。
身旁的狱卒猛地跪在地上,脑袋磕碰几下后,急切开口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角落里的人已经翻了白眼,口吐白沫,离奇的是他的嘴角绽放出了一抹笑,看着特别瘆人。
“送去验尸房。”
其他人没见过这场面,一通手忙脚乱,现场混乱不堪。 牢房内其中一人突然喊了一声,众人个个目瞪口呆,玄泽走上前看了一眼地上的食盒。
眉头紧锁:“将此物一并带回。”
跪在那的狱卒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畏畏缩缩地说:“一刻钟前有一个黑衣男子探监,带着的就是这个食盒。”
“可看清来人是谁?”他沉下脸厉色道。
“他带着斗篷,我等都没看清。说是老乡,所以韩狱史稍微记下就放人进来了。”
玄泽瞪了他一眼,甩手离开。
证物都有了,只等他自己招供,可现在人又突然死了,是自杀还是被杀,只能等查验结果出来。
陈祖和其他几名衙役将尸体抬回验尸房后,又去请了将风。
当两人赶到时,玄泽已经在现场等候:“怎么那么慢?”
他眸子里的冷勾就仿佛要吃人一般。
将风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这…不得穿戴好衣物吗?”
玄泽的眼神焦急而专注,眉头紧锁,进屋后,陈祖将房门关上,由于天色已黑,便先将蜡烛点燃。
将风打开桌案上的包裹拿出行头,开始验尸。
两盏茶功夫,他摘下自己的手套收纳在一处的袋子里,把结果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玄泽。
之后又对食盒进行了验查,但是并未发现什么,三人感到好奇。
玄泽心无旁骛,直接开门离开。
而陈祖则是拉着虎子在原地呆愣:“你说大人为何会让虎子来查案?难不成我等还不如一条犬?”
“他的心思谁能懂?”将风看了一眼地上凶神恶煞的虎子,嘴角抽了抽。
西院。
咚咚咚...
“谁?”
“姑娘,本官有要事商量!”他收了平日里的随性,用官场术语自称。
“进来吧。”
玄泽打开门,发现她躺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姿势极为不雅。
背过身俨然开口:“广明富死了。”
西音听到这话停下正在晃动的腿,然后翻身下床,皱眉道:“死了?怎么死的?”
“死状诡异,验尸官将其解剖,但并未查出死因。”玄泽明白,这线索算是彻底断了,可眼下还抱有一线希望。
他继续道:“今日有一名陌生男子探监,那人留下了一个食盒,经查验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西音眸子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去把食盒拿来。”
这一晚,他来回跑动,却不知疲倦。
东西被放在桌上,西音揭开盖子低头闻了闻食盘,又嗅了嗅。
抿嘴笑道“你过来。”她勾了勾手指,玄泽附耳倾听。
话完,他点头示意:“妙计!”
...
夜深人静,他带着狗子来到黄溪村。
只不过这次,没有衙役跟随。
玄泽蹲在村口,打开白布包裹着的食盒,带上手套拿起盖子给虎子闻了闻,他眼神坚定,手握住腰间的佩刀。
轻呼一声:“去吧!”话音刚落,虎子立刻挺直了身躯,尾巴微微摇动,然后像一支离弦的箭般冲进了村子里。
它的脚步稳健,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深沉有力,目光始终坚定地注视着前方。
虎子用鼻子轻轻地嗅了嗅,停下脚步,然后回头向玄泽示意。
这次搜寻行动的成功,离不开它的敏锐和机警。玄泽轻轻抚摸着黑豹的头部,表示赞赏。
咚咚咚...
“谁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尹义打开门,发现来人后吓了个踉跄,稳住身子后额拱手问:“玄大人?大晚上的是有什么急事吗?”
“广明富托狱卒带话于你,恰好我路过此处,便接替了这活儿。”玄泽轻勾薄唇,浅意明眸。
尹义支支吾吾:“什...什么?”
“他让你明日去探望时带上同样的酒菜。”玄泽扫过他冒着汗的额头,心里冷笑。
“他...没事吗?”
“不是,我是说他的伤怎么样了?”
尹义嘴唇苍白,眼睛四处张望闪烁,手无处安放,说话都开始胡言乱语。
玄泽明了眸子,扬唇道:“吃了些皮肉苦,如今凶手已被收押,过几日便会放了他。”
“诺,这食盒你可要收好了。”
他笑着把东西递过去,尹义双手接过。
玄泽走后,他支撑不住身子直接靠着门喘气,汗水浸透全身。
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
...
路上,玄泽低头唤了一声,虎子尾巴摇地飞起,他心里自豪且满足。
郡县由开阳皇帝直接委派他来负责治理,其人口有2万余人,按每年上贡的数量来划分为上县。
由于这个年代的制度的不完善,导致官府以及商贩都非常的个性化,一个县内的民众的形象都取决于地方官府的政策以及为首官员的性格。
其余州、县的官员都是为了圣上办事,而玄泽却不同,他更倾向于为民服务,两者之间的区别很大,因此郡县上下对他都深怀敬畏。
上任的这一年里,几乎没有发生过什么大型案件,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被他迎刃而解。
玄泽觉得郡县的人作风淳朴,都有着一颗善良的心,可如今也不尽然。
署衙,门口两名衙役还在值班,他赞许了两声后回到三堂内给虎子喂了半只烧鸡。
陈祖见他走时还愁眉苦脸,这一回来脸上的喜悦都掩盖不住,对着虎子一脸疑惑道:“你们去干什么了?”
趴在那啃着“香饽饽”的虎子根本不理他。
玄泽踱步回了东院。
本来想去找西音,但一看这天色,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翌日清晨。
滂沱大雨像是开了闸门似的泄下来,地上射起无数箭头,屋瓦上落下千万条瀑布。
西音起床洗漱一番后开门见是雨天,半垂着眸子,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伤感。
“姑娘。”
院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只见他撑着一把黄纸伞,跑地飞快,但还是抵挡不住雨势,靴子和裤腿都已经淋湿了。
她微眯起眸子,心里无奈:“大人那么早。”
玄泽跑到她身前,脚步顿住:“昨日夜访,效果显著。眼下只等姑娘了。”
“嗯,走吧。”
她眼底闪过一抹寒光,仿佛能看穿人内心的邪恶一般。
玄泽替她撑伞,怕打湿了分毫,故而将伞全都挪到了西音的那边,他却淋了个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