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天吓得腿都软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爹，爹！”
钱老六隔着几米看着被自己吓尿的儿子，脸上表情极其复杂，但没有再走近一步，大概是害怕自己的阴气冲煞到钱大天。
“脖子疼吗？”
刚才他气上心头掐自己儿子的时候不管疼不疼，现在冷静下来，看见钱大天脖子上一圈淤青就开始真的心疼了。
还得是当爹的，哪怕是死了也是爹，就算是再埋怨他不孝顺，大闹一通过后还是选择原谅他。
钱大天下意识去摸自己脖子，反应过来哭嚎着，“爹，爹你别带我走！我还想活着，我还想活着啊！”
“你给我穿衣裳的时候背上起了几道褶子，我躺着不舒服，所以才将棺材落地提醒你们。”
钱老六看着自己哪怕快四十岁却还犹如巨婴，自私自利的儿子，眼神逐渐变得悲愤与无。
“你跟我说虹梅是因为不想跟你过了所以跑了，直到我死后才知道，竟然是你，是你把她打死的！她就一直站在门口盯着你啊！你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这么做！”
钱大天下意识狡辩道：“爹，爹我不是故意将她打死的，我只是推了一下，没想到她的头会磕到桌角！我、我也很后悔，但、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你个畜生！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畜生！早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初你刚生下来时我就该，就该……！”
钱老六悲切惨白的脸上不断流下两条血泪，鬼的眼睛没有神采，表情也僵硬，可流下来的眼泪却让人为之一震。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看着他的时候，我不由的想起了我爸妈，应该得有一年半没见面与联系了，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你别带我走！别带我走！你不是说以后我还得照顾两个姐姐吗，你要是把我带走了，以后她们没了兄弟靠谁帮扶？”
“你！你还敢这么说！你哪件事不是靠姐姐们帮衬，你都三十多了还成天不务正业，要我伺候你，要你姐姐帮忙，现在我死了，我死了谁还伺候你？”
“我辛辛苦苦的把你养大，一勺米糊一口汤水喂你，我就让你给我盛碗粥你都不愿意，你都不愿意嫌我麻烦！你！你个畜生！”
钱老六句句都带着为人父亲对自己孩子不成器的无可奈何与忧愤。
虽然嘴上埋怨着，可每句都是对于钱大天后半辈子的担忧。
“你这个不孝子，我活着的时候你就不孝顺，我死了你请戏班来唱戏，你他妈的给鬼看呐？”
噗嗤！如果不是我正在跟颜思怄气，怕是下一秒就能笑出来，唱戏这档子事儿可不就是给鬼看的。
钱大天生怕他爹带他走，听到这么说，立刻将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
“爹，爹那是大姐请来的，你要不高兴去找她算账，别找我，你、你带她走吧！”
钱老六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大姐虽然说话不好听，可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哪次没钱不是你大姐帮你？这种没良心的话你都说的出口！”
钱大天小声嘟囔，“也没见你有多疼她，你的棺材还把她腿给砸骨折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爹，爹你可千万别带我走，我还年轻我得活着，你就好好的走吧！”
“你想喝粥，等安心上路以后，我去殡葬店买纸扎的粥，天天去坟上给你烧。爹，爹你可千万别带我走啊爹！”
“我活着的时候你不孝顺我，我死了你给我烧有什么用？你，唉呀！”钱老六抗拒的将身子背过去。
大概是不想被这完蛋玩意儿气死第二次，他平复了下心情才继续说。
“你也不用装模作样给我烧纸糊的，你打开我的棺材，给我抚平身上每个布褶子，我就原谅你，否则我马上就带你去地下见阎王爷。”
一听亲爹要带自己去见阎王爷，钱大天整个人都吓尿了，也不害怕了，也不说撬不动钉子了。
直接一口气拿着羊角锤快速卸下七颗钉子。
纯属是被亲爹给吓得。
“小、小先生能过来帮我一把吗？”钱大天脸色有些难看的看着我，又顾忌的看了看他爹，小声的说，“我、我一个人抬不动棺材盖，太沉了。”
我和他两个人费劲巴拉的将棺材盖放到地上，钱大天站起来看见他爹遗体的第一眼就哇地一声吐了。
这段时间天气虽然算不上有多炎热，但毕竟也在大太阳下放了好几天。
就算是我离得八丈远也知道棺材里面躺着的肉身估计是不能看了，棺材盖一打开那酸爽的味道就出来了。
“爹，呕——”钱大天都来不及跟他爹解释，就直接干哕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好悬没吐在他爹的脸上，要是真吐上了，他爹得立刻把他给带走。
我下意识的看向颜思，她好像闻不见这气味儿似的，看见我和钱大天将棺材盖放到旁边了之后，就转身进了屋。
这人还真是，进别人家屋子跟进自己屋子似的，那叫一个进出自由，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不自在的地方。
钱大天吐完了，屏住呼吸，给他爹整理衣服的时候一脸想死的表情，看得出来已经很尽力的在表现出不嫌弃了。
楔钉掀棺材盖整理仪容仪表这事儿，估计在钱老六死后将成为他下半生挥之不去的心里阴影。
论琢磨儿子还得看亲爹的，想吐又必须得忍住，这货恨不得他爹现在立刻马上消失。
“爹，我给你整理好了，身上一个褶儿都没有，你，你赶紧哪里来的回哪儿去吧，毕竟阴阳相隔，咱，咱们这么见面也不好。”
“嗯。”钱老六这才算是舒坦了，“以后你每天都要早晚给我烧纸上香扫墓，哪一件事做不到，我都得上来找你。”
钱大天听见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惊讶之余带着无比的恐惧，瑟瑟发抖的时候还不忘问一句，“下，下边儿也可以随便出来遛弯？”
“怎么？我活着的时候你不孝顺，死了也不想给我烧纸上香？正好，我听下边儿的朋友说想谁就可以带走谁，有的人睡着睡觉就被带走了……”
“爹、爹你说的我肯定能做到，我、我好后悔啊，我不是个好儿子，你、你放心，我以后肯定对你好，天天给你上坟烧纸，你那边儿不够花可得告诉我，不不不，别告诉我，告诉我姐吧，让我姐转告我，我给你烧纸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