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闻溪眼眸微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反问他。
“你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少年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他只是记性变得不太好了，又没有失忆，当然知道自己是谁。
“我叫……张展鹏。”
弹幕也觉得苏闻溪这个问题很奇怪。
【难道是在测试他的记忆力到什么程度了吗？】
【有点不像主播，平时问的问题呀？】
【说实话，要不是主播问出来的，我都以为是在嘲讽对面呢。】
【我觉得就是单纯在问他的名字吧？】
看到对方肯定的眼神，苏闻溪眉梢微挑。
随后，斩钉截铁地纠正：“你叫王新生，不是张展鹏。”
这话一出，不仅直播间的观众们懵了，张展鹏…不，王新生也懵了。
他皱着眉：“王新生是谁？我明明就叫张展鹏，不然学校的老师和同学，还有我父母，难道都认错人了吗？”
苏闻溪摇头：“他们没有认错人。”
“只不过，他们认识的那个王展鹏，是你现在这副皮囊的主人。”
苏闻溪抬眸，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透过身体，看到了他的灵魂深处，正在与这个灵魂对话。
她说道：“你只不过是误入了张展鹏身体的一道孤魂，之所以会出现记忆力问题，也是因为灵魂与身体的融合不稳定导致的。”
王新生愣住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是一道孤魂。
但听了苏闻溪的话之后，之前的那些困惑与不解，全都解释得通了。
他就说，为什么自己会突然看得到路边的孤魂野鬼，原来他本就跟他们是同类。
也难怪，他对脑海里闪过的那些过往的记忆如此陌生。
总感觉，像是另一个人的记忆，自己一点实感都没有。
原来事实竟是这样！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万万没想到。
【我靠，竟然是附身！】
【我还是头一回看到附身的鬼主动找上门的，之前不都是被附身的人吗？！】
【不是，要是他这个灵魂附身了，那原来那个人呢？不会……】
思及此，直播间的观众们都有些担心。
王新生也猛地抬起头，看着苏闻溪的眼里有些无措。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也没有伤害别人的本意。
如果这个人真的出了事，他会愧疚自责的。
但苏闻溪表情淡淡，摇了摇头。
“他没事，只不过灵魂暂时被压制在了体内，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而已。”
王新生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他还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
“我为什么会附身在这个人身上？我跟他认识吗？”
他现在没有作为王新生的任何记忆。
附身在张展鹏身上得到的记忆里，也没有发现叫王新生的人。
但直觉告诉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漏了。
听到他的问题，苏闻溪顿了一下。
她放下茶杯，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看着王新生的眼睛，面色稍有些冷意。
“你们当然认识，你和张展鹏是同校同学。”
“之所以会附身在他身上，是因为……你已经死了。”
王新生呼吸一滞，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
他身体坐直：“我、我已经死了？”
苏闻溪微微点头：“你附身在张展鹏身上的那天，就是你死的那天。你说，你经常做噩梦对吧？”
王新生缓缓点头，“……对，那个梦太真实了，每次醒来，我都会有一股窒息感。”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难道说，那不是梦，而是我原本的真实记忆？”
“没错，那是你死前的真实遭遇。”
王新生一脸恍然，喃喃自语道：“所以，我真的死了……”
可是，除了那个梦境里发生过的事，其他的，王新生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王新生抬起头，有些急切地问道：“我跟张展鹏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我？”
苏闻溪微微垂眸，掩盖住了眼里那一抹怜悯与愤怒。
默了会她才回答：“你们是校友……同时，他也是长期霸凌你的罪魁祸首。”
苏闻溪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眼眸垂怜般盯着王新生。
她缓缓道来：“你的死，也是他们造成的。”
苏闻溪这话一出，整个直播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紧接着，爆发出了激烈的讨论！
【蓄意谋杀？这也太恶劣了！】
【这才多大的人，竟然就敢在学校里霸凌同学，还把人霸凌致死！实在是天理难容！】
【简直无法无天了！这种人以后就是社会的渣滓，说不定还有反社会人格！】
【必须严惩！弟弟你是哪个学校的？绝对要将这种小畜生公之于众！让他们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
【天呐，这么严重的事，怎么一点新闻报道都没看到过呢？】
【对啊，我记得这几年校园霸凌的事件一直都是大家关注的重点，怎么一点热度都没有？】
【不是，只有我听到了“他们”这个重点吗？说明凶手不只一个人啊！】
……
王新生整个人都呆滞了。
手机屏幕上，弹幕疯了般不停地滚动。
他有些目不暇接，目光不断地追随着一条一条的弹幕，看得他眼花缭乱。
就在他想追问的时候。
突然，脑袋里传来一阵刺痛。
密密麻麻的信息与记忆，以走马灯似的画面疯狂挤入他的脑海。
大脑被巨大的信息量挤满，王新生脑子胀痛得要命。
他忍不住捂着脑袋蹲了下来。
双手死死按在耳朵上，试图用这种仿佛阻止那些残忍而冰冷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然而无济于事。
那些已经被他遗忘的，痛苦而无助的漫长记忆，随着记忆的涌入，不断变得清晰起来。
到最后，鲜血淋漓。
撕开了王新生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生前那股绝望至极的疼痛，再次重现。
他忍不住嘶吼了出来，眼泪顺着眼角大颗大颗地滑落在地上。
很快就打湿了一片地。
或许是因为疼痛，王新生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他蜷缩在地上，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夏日的阳光也赶不走他身上的阴霾。
呜咽声传来，化作风中的一阵悲鸣。
王新生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直播间的观众们都吓了一跳。
【主播，弟弟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想起来了吧？】
【天呐，看他的样子，真的太心疼了，完全无法想象，他那个时候都经历了什么……】
【作为曾经被霸凌过的受害者，真的很能理解这种感受，心里堵得慌。】
不等苏闻溪说话，王新生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看着实在是太脆弱了，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脸上的表情绝望又茫然，看的让人止不住地揪心。
王新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
他看着苏闻溪，苍凉地笑了一下。
随后哽咽道：“我想起来了。”
“那天发生的一切，我全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