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说，想再同王爷做一笔交易……”程愫说着，乌黑的眸子暗了几分。
她靠在穆景州的怀中，不抬头望他，也刚好隐藏着情绪，不被穆景州发觉。
穆景州也未推开她，如之前那般柔情，轻拥着她，他时而的温柔总让程愫甘愿沉沦。
她明知穆景州的柔情不是给她的，可她有时总会生出一种错觉，他是在乎她的……
窗外的夜色更深，夜间的风中已全无冷意。
裴风守在门外等穆景州。
他进房内有一会了，裴风也在想待会该把程愫的尸身丢去何处。
前几日赶走程愫，就是王爷手下留情，没有直接除了她以绝后患。
今日她竟是又回来了，对这样一个无用的棋子，王爷不会留下的。
裴风已然想好了要将程愫的尸身丢去哪里。
但没想到，来时起了杀心的王爷，竟是没有杀了程愫……
看到他从房内出来，裴风有一瞬不解，但对他所做的事也从不质疑。
裴风在关上房门前看向了房内，程愫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
“王爷，今后可要安排程愫姑娘在府中住下？”裴风问着，也不怕惹的穆景州不快。
他既不杀程愫，那定是留她有用。
她一时半会许是要在这府中住下了。
穆景州的脸色已不似来时那般沉冷，沉声道：“让她留在府中，不可怠慢。”
“是。”穆景州对程愫态度的转变让裴风好奇，但他也不问，只是听命。
可裴风仍有些担忧，把程愫留下来，不会让人生疑吗？
陛下可是在暗中盯着王爷……
穆景州交代了裴风几句，让他派人在府中看好程愫。
他自是知道姜天宸已疑心他，早已在暗中派人盯着他了，他原本也确实不想留下程愫，杀了她才最好。
可程愫带来的消息也确实让他犹豫了，萧煜要与他谈的条件让他动心。
虽说萧煜现在大势已去，但他到底还是三殿下，他手里的一些东西还是能帮到穆景州。
比如他仍有藏在暗中的势力，有足够他养兵马的钱财……
在这种时候还选择和萧煜联手，穆景州是在赌。
他敢赌也是因他已无退路。
早已筹谋好的计划被打乱，他别无选择。
穆景州身上的酒气被风吹散，他本就没醉，现在也更是清醒。
夜深了，他也未歇下，回到书房。
“王爷，属下已将您的话转告了大公主。”裴风向他禀报着。
穆景州走到桌前，执笔思量片刻落在纸上：“如何？”
“回王爷，大公主听后，十分恼怒，说会等王爷去寻她。”裴风如实答着。
姜予汐虽是忍着，但也瞒不过裴风的眼，她那句会等王爷去寻她，当真是又恨又怒。
穆景州听后冷哼一声，写信的动作未停：“她可有说淑妃的死是怎么回事。”
“说是淑妃娘娘因她被赐婚一事去求陛下，在殿外跪久了，染着风寒，又不吃药，身子弱了，便出了这等意外。”裴风转述着姜予汐的话。
但这些是他们也早已知道的，淑妃的死，对外就是这么说的，姜予汐也是如此说的。
“意外？”穆景州面色冷着，他可不会蠢到以为淑妃的死会是意外。
不止是他，这朝中也怕是没有几人会以为淑妃的死是意外。
还有众人皆是怀疑淑妃的死是皇后所为。
但穆景州可不这么以为。
皇后若真想杀淑妃，早就会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所以在听到淑妃的死讯时，穆景州第一个怀疑的人是姜予汐。
他知道姜予汐的心思，自然也就知道她对淑妃有恨，她有野心，怎会甘愿嫁给王兆。
但她又不能违抗姜天宸的旨意，所以她杀了淑妃，以此来逃避赐婚。
姜予汐的算计，穆景州约莫都已是猜透了。
她拖延这一年的婚期，是在等他，等他谋反。
她这算盘打的好，可穆景州已是决定要弃了她。
她实在愚蠢至极，杀了淑妃，便没有人可有在宫中为姜云礼谋划，姜云礼势弱，于他而言便更难做上那皇位。
若非逼不得已，穆景州仍是想用计谋去夺下皇位，而不是举兵逼宫。
姜天宸如今已是疑心了他，他想要有所动作更是难了。
“将这信派人送去给三殿下。”穆景州将写好的信交给了裴风。
又交代了他几句，裴风才领命离开。
待裴风离开，穆景州缓步走到书房内垂落的幕帘前，隔着那层薄纱轻帘，帘后的墙上挂着一幅画像。
他抬手撩起幕帘，看向那墙上悬挂的画像。
幽深的目光落在画像上，落在那女子的脸庞，那女子的容貌与程愫相似，却没有她那般妩媚，反而清秀可人。
月光透过窗洒落在画像上，清冷的月下，那画像上的女子，眉眼更为清晰，她似是在望着他笑……
穆景州望着她，深谙的眸中划过一抹痛色，他抬起的手要抚上她的眉眼，动作很轻很轻，神色更是温柔。
他几欲张口，可又说不出……
穆景州站在画像前许久，微哑的声音沉着：“烟儿……”
“你可还恨我？”
恨他没能护好她，是他害了她，害了他们的孩子。
“你可怨我留下程愫，她很像你，却不会是你。”
“烟儿，我很快便会登上皇位……”他的声音很沉，漆黑的眸子深如漩涡。
未关的窗外吹进一阵风，吹动着画像。
穆景州的手抚在画像，脸庞流露一丝浅笑：“若我不能如愿，能去寻烟儿也好……”
快了，他已经不想再等了。
他要为烟儿，为他们那未出世的孩子报仇。
他要杀了姜天宸，夺了姜天宸最在意的皇位。
成败与否，穆景州心中清楚，也正因清楚，他也才能不顾一切的搏一搏。
原本，他还想等一个时机，等他筹谋好一切，等他万无一失。
可天不帮他，原本的计划出了这么多差错。
他可以选择再蛰伏几年，再重新谋划，可他不愿再等了，他已经等的太久了。
他已决定要动手，就在祭祀大典那日。
那日，也是烟儿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