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日，再见到柯宁，姜怜便明白了为何姜锦晏说她变了。
只一眼，她也看得出柯宁变化极大。
她沉稳许多，脸庞褪去少女的稚气，多了几分杀伐果断的冷厉。
面对姜怜时，她也不再像是当初那个喜形于色的傲慢公主。
“柯宁见过殿下。”柯宁对她行礼，仪态恭敬。
姜怜起身迎她，清冷的嗓音多了几分柔和：“多日不见，你可还好？”
她想要去扶起柯宁，柯宁已是女帝，不该再向她行礼。
但还不等她碰到柯宁，柯宁便先行起身，后退半步，避开她的搀扶。
姜怜被避开的手停在半空，顿了顿，看到柯宁对她的躲避，她不明白为何。
但既然柯宁不愿同她太亲近，她避着就是。
姜怜请她入座，让春华沏了茶。
春华为她们斟茶后便退下了，守在殿外。
“你……”姜怜犹豫着，有许多问题想要问柯宁，可又不知从何处开口。
“殿下是想劝我与南赤和谈？”她还未想好，柯宁便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替她说出。
“……”姜怜默着，看向柯宁。
这确实是她想说的。
听过姜锦晏告诉她的事，姜怜不仅想劝柯宁停战，更想知道，她为何会变成现今这样。
姜怜一直都不觉得柯宁会是心性暴虐，枉顾他人生死的人。
什么事会让她变化如此之大？
“殿下不必劝我。”柯宁望着她，神色决然：“我一定要得到神玉。”
柯宁知道姜锦晏定是已将那些事都告诉了姜怜，也知道姜怜知晓此事后会来劝她。
但没用的，她不会听的……
任何人劝她，她都不会听，她只要阿愿活过来！
“为何？”姜怜不能明白：“你当真以为神玉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你可有想过，神玉只是传言，若当真可让人死而复生，南赤世代的皇帝又怎会死？”
姜怜不信柯宁没有想到这些，世人都不信，都知是假，她为何会信？
“那殿下又怎知传言是假？怎知那南赤皇帝不是在向世人撒谎！”柯宁眼底的执拗深不见底。
“我知晓是真！我一定会得到！”
“是真？”姜怜眉心深皱：“连穆晟都不知，你又怎知是真？”
“柯宁，他是怎么死的？你为何定要他让活过来？”
姜怜当真不明白，到底是何原因让她变得如此……疯魔……
提到他，柯宁猛的一怔，眸心微缩，眼底涌起的怒，是懊悔，自责，是浓烈的恨！
阿愿死时的那一幕，她忘不掉。
永远也忘不掉她回去时，看到阿愿的那刻……
柯宁眉眼低垂下，她避开姜怜的目光，面色平静，心中却如刀割，如吞下千万银针，窒息般的痛……
声音是冰冷的：“与殿下无关。”
柯宁起身便要离开。
“柯宁！”姜怜看出了柯宁不愿同她多说，可她也不愿看着柯宁如此下去。
“我不知你为何会相信神玉传言是真，即便你真的想要试一试，那为何不能换个法子去求神玉？”
“你向南赤开战，你可有想过那些无辜的将士，那些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百姓！”
“他们就该因你的私欲，饱受战火之苦？丢掉性命，妻离子散？”
“那些无辜的人，都该死吗？他们的亲人，又会不会想要他们活过来？”
姜怜望着她的孤寂的背影，有几分不忍，声音轻柔下：“柯宁，人死，不能复生……”
柯宁怔愣许久，眼眸空洞，衣袖下的手紧握，指甲嵌进肉中都感不到痛。
人死不能复生吗？
不，她不信。
那个人说过，神玉可以，神玉可以做到！
“殿下，阿愿不该死，该死的是他们。”柯宁笑着，笑声中是骇人的冷意，更是极为偏执：“只要我得到神玉，阿愿就会回来！”
“那些死在战火中的人，也会……”
姜怜眉心紧蹙，她不能懂柯宁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得到神玉，阿愿会回来？死在战火中的人也会？
“柯宁，神玉……”
“殿下不必劝我，也不必再说神玉传言真假，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很清醒。”
她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更是知道走到这一步，她回不了头了。
即便现在停下，也不能回头了……
她没有退路。
“……”姜怜明白，她真的劝不了柯宁。
她很固执，比姜怜想象中更为偏执。
“柯宁，阿愿是怎么死的？西夏皇室中的人又是怎么死的？”劝不了她，姜怜只想知道缘由。
若是因阿愿的死让柯宁变成这样，那他的死绝非寻常……
“他们？”柯宁嗤笑一声，回头看向姜怜，眸光阴鸷，冷冷道：“他们，还活着。”
“活着？”姜怜一惊，西夏皇室那些人，还活着？
“我不会让他们轻易死掉，我会慢慢折磨他们，把他们对阿愿做过的事千百遍的还给他们！”
杀了他们太简单了，柯宁不要他们死的痛快。
她要折磨他们，要把他们对阿愿做过的事，每日都要加倍还给他们！
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怜还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柯宁望着姜怜，突然对她跪下，平淡的眸中涌起一丝波澜：“柯宁，谢过殿下！”
她说罢，恭敬虔诚的向姜怜叩拜着。
姜怜却是微愣着，柯宁突然谢她做什么？谢她不自量力的劝解？
她不觉做了什么可以让柯宁行如此大礼，来叩谢她的事。
姜怜不知，柯宁知道。
那时，若没有姜怜帮她早日回西夏，她就见不到阿愿最后一面了，也更不会知道，她不在的日子里。
那些肮脏的东西是如何欺辱阿愿的！
他们欺负阿愿傻，骗阿愿说她不要他了，欺负他只要乖乖听话他们的话，她就会回去，用她来骗阿愿做了那么多恶心肮脏的事！
她恨！恨极了！
她要他们死！要杀了他们！
将他们千刀万剐都难解她心头之恨！
可她又觉得一刀杀了他们，太过便宜他们了。
所以她没有杀他们，她将他们关在永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要他们日日经受阿愿曾受过的欺辱！
要他们生不得！死不能！
要他们做阿愿生还时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