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这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轰隆隆的雷声自远处传来，伴随着雨声，叫人心中一颤。
刀剑划过血肉的声音被雨声掩下，茶摊下，桌椅已碎，泥泞的地上还倒着六七个黑衣蒙面之人。
黄色的泥土被血染成了红褐色。
姜怜持剑站在勉强可以遮雨的茶摊下，身上的素白衣裙已经被雨水湿透，沾了泥土，还有不少血迹。
脏泥不堪。
遮面的轻纱早已不知去处。
她白皙的面庞也染着丝丝血迹，冰冷的眸子望着围在她周身的十余人。
姜怜持剑的手臂被划破一刀，血珠还在顺着她的衣袖流下，手中长剑紧握，锋利的剑刃喂满了鲜血。
“你们是何人？”姜怜被他们围攻，却是依然冷静，时刻紧盯着对方的动作。
那些人也都在紧紧的盯着她，眼神十分谨慎，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难对付。
影一让她先行离开，她走到一半便被这些人伏击，自始至终还未见影一赶来。
她不知影一现下如何，但和这些人交手过后，她不担心影一会有危险。
连她都能轻易杀掉几人，那对影一而言，应当更是轻松。
不过她想不到会是谁想要杀她。
天启朝中应当还没有人敢有这个胆子。
这些人处处都是在下杀手，看得出，他们并不想让她活。
姜怜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回应她的是锋利的刀剑。
她以一敌十，勉强支撑。
身上已有几道伤口，她不知还能撑多久，只盼着影一能快些解决他那边的人，好来帮她。
打斗中，姜怜又一个不察，被划伤了左臂。
她也又连杀了两人。
姜怜从未这般狼狈过，杀了那两人，她得以短暂喘息。
她有些后悔，为何不好好习武，如今这种局面，她虽能撑下去，但却也抵不住体力的消耗。
雨水打湿了衣衫，在雨中她的行动也缓慢不少。
那些人见她实力不容小觑，都异常谨慎。
姜怜却已有些体力不支，她再强悍也是女子，饶是会习武，可也抵不过十余人的攻击。
能斩下八九人，已是她的极限。
她持剑撑着地面让自己不要倒下，她的动作已不再灵活，有些笨重，身上沉了许多。
望着朝她围来的那八九人，姜怜不知是何心情。
她还不想死，还有许多事未做。
还有她想见的人。
姜怜强撑着站起身，她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冷眸一凛，抱着一定要活下去的念头，姜怜主动出击。
她选中了那个看似是头目的人，杀了过去，长剑挥过，那人接了她一招又一招。
看似被姜怜步步紧逼，但在姜怜下一个招式的空挡，他一个诡异的回身，长剑刺向姜怜腹间。
看到他刺来的那一瞬间，姜怜想挡，但为时已晚，只得尽力全力躲开，可腰侧还是被划了一道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她大片衣摆。
伤口的痛让她失去了重心，捂着伤口倒坐在地上，雨水冲刷着她的伤口，已痛到麻木。
姜怜倒在雨中，闭上眼睛，死过一次。
她不怕死，只是遗憾。
她还有未做的事，未说出的口的话。
还有那个，她想再见一面的人。
她等待着长剑刺穿她的胸膛，可并未等到，而是听到了那些人的惨叫。
而她被拥进一个冰冷的怀中，耳畔熟悉的声音，他声音慌乱的颤着唤着她：“殿下，殿下！”
姜怜想要睁开眼睛，想要看到他，回应他，可她做不到了。
想要抬起的手垂了下来，再也没了撑下去的力气。
姜怜做了一个梦，又或者说，那不是梦，是她的前半生。
从她出生，到如今。
一切顺遂。
直到父皇逝世，打破了所有平静。
这个梦她不知做过多少次，在梦中，她像是个旁观者，看着她的一生。
只是，每次的梦里，都有一点不同，那便是苍玄。
他在她的梦中，出现的越来越多。
多到，他的身影随处可见。
姜怜不知睡了多久，梦了多久，朦胧间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哭喊。
那声音太吵了。
吵的她，不得不醒过来。
她轻掀眼皮，慢慢的从睡梦中恢复着知觉。
待她恢复神智，睁开双眸，看到的便是她熟悉的寝殿。
还没等她反应，便听到一旁的喊声：“皇姐，皇姐醒了，快传太医！”
一听这声音，姜怜便心安了许多。
抬眸望去，姜锦晏在床榻旁，满脸泪痕，眼眶还有泪水流下。
眼下青黑的眼圈可以看出，他没有睡好，很担心她。
他望着她，张张口似是想说什么，但看她刚醒，又怕吵到她，不敢吭声。
姜怜想要抬手去为他擦拭泪痕，但刚想动，便感到身上哪里都是痛的。
眉眼一皱，面色有些痛苦。
姜锦晏看她不舒服，连忙凑近了些，但又不敢碰她，声音弱弱的哽咽着：“皇姐，你别乱动，你受了好多伤，要好好养。”
“皇姐你痛不痛？”
“好……”姜怜声音虚弱，不想让他担心，勉强扯出一个笑哄着他道：“锦晏不哭。皇姐不疼。”
许是她勉强的笑起来不怎么好看，姜锦晏忍了一会，还是哭了起来。
姜怜看着他这幅样子，想哄也没有办法哄他。
她现在动一动身体都痛的厉害，尤其是腰侧的位置，也不知伤的重不重。
姜怜费力的抬起手，放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安抚着他。
她知道，姜锦晏一定吓坏了。
在他眼里，她何时受过这么重的伤，肯定是很痛。
可在姜怜眼中，这点伤不敌她前世被毒药侵蚀，全身尽腐之痛。
姜锦晏许是哭累了，趴在一旁睡了过去。
一直守在一旁的春华，让人将睡着的姜锦晏安置回房休息。
“殿下……”春华看着她苍白无色的脸庞，眼中也是含了泪水。
“太医一会便来，殿下……殿下……”春华说着说着也抽泣着，她亦是第一次见到姜怜伤的这般重。
殿下这般尊贵，身子这般娇弱，怎能被伤成这幅样子。
看她也哭了起来，姜怜虚弱的叹息，柔声道：“春华，本宫无碍，一些小伤，养几日便好了，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