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哭累了睡着的阿悔，姜怜心中沉闷，抬手轻轻的抚上他稚嫩的脸庞。
他皱着小脸，看上去有些痛苦，像是做了噩梦。
姜怜轻抚着他的背，安抚着他，直到他睡得安稳了些。
她不知阿悔经历过什么，但想来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皇姐，阿悔也睡着了吗？”姜锦晏抱着石头从外面回来，将他放在阿悔身旁，他们睡的很好，两个小小的身躯紧紧挨在一起。
看着他们睡得香甜，姜锦晏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可一想到石头命不久矣，他的笑就淡了下来。
“皇姐……石头真的没救吗？”
姜怜默了片刻，望着石头那张苍白稚气的小脸，轻叹：“心疾难医……”
“……”姜锦晏神情有些低落。
“殿下，丞相府二公子求见。”婢女突然来报。
姜怜听到陈淮书又来，眉心微蹙，心中厌烦。
自那日后，他又来了几次，每次都会被姜怜拒之门外，但陈淮书还是不厌其烦的来求见她。
“谁？陈淮书？”姜锦晏听到是他，比姜怜都要厌烦：“他竟然还敢来扰皇姐！”
姜怜还未发话，姜锦晏就站起身往外走去：“我倒要看看他还想做什么！丞相府的人都这么不要脸面吗！”
姜怜想拦，但想了想又随他去了，她近来也没什么心思去对付陈淮书。
吩咐来报的婢女：“去看着些小王爷，莫要让他闹的厉害。”
“是，殿下。”婢女应声离去。
姜怜看了眼阿悔，他无意识的抱着石头，睡得安稳。
吩咐一旁的婢女：“好生照料他们，不得有半点闪失。”
“是，殿下。”婢女恭敬齐声道。
姜怜起身离开，想去后院看看被关押的冬儿，春华说她那日起便不吃不喝，什么也不说。
姜怜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春华和冬儿自小便伴她一同长大，她待她们不薄。
跟在她身旁，是多少人求之不得尊荣。
本以为冬儿是她的忠仆，可没想到，她竟是养了条别人的忠犬！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冬儿目光空洞的躺在地上，不过短短几日，姜怜虽不曾让人对她用刑，但她仍是消瘦许多。
“你对他倒是忠心，一心求死，也不愿背叛他。”姜怜声音寒若冰霜，刺骨的冷。
冬儿躺在地上毫无生气，面对姜怜的讽刺，闭眼不语。
她越是这般，姜怜心中怒火更胜。
她对冬儿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寒厉的眸光望着躺在地上等死的冬儿。
面色沉冷：“冬儿，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
“告诉本宫，你到底为何背叛！”
随着她的沉默不语，姜怜对她最后的一丝情谊也已消磨殆尽。
姜怜缓缓闭上双眸，长睫落下轻颤，怜下心神。
再度睁开眼睛，透亮的眸底一片清明，平静到极致。
“来人，用刑！”
冬儿被侍卫绑在木桩，她本就饿了几日，身体虚弱，无力挣扎，也不想反抗。
被绑在木桩上，冬儿费力的掀起眼皮，看着姜怜的背影，她笑了。
笑声讽刺：“殿下是要对我严刑逼供了？你待我不薄？哈哈，真是笑话！”
冬儿似是有些疯了，她笑着，笑声愈渐张狂。
一旁的侍卫，面面相觑，殿下不下令，他们也不知该不该动手。
姜怜听着那刺耳的笑声，手中的长鞭紧握，眸光煞冷。
长鞭一挥，笑声戛然而止。
“啊！”冬儿痛苦的喊叫出声，胸前一道长长的鞭痕，血迹已渗出衣衫。
只一鞭，冬儿便痛到面色发白，鬓间冷汗冒出。
被鞭打的伤处似是有万只蚁鼠啃食，刺心入骨的痛。
姜怜缓步走至她的身前，看着她那痛苦的面色，勾唇冷笑，嗓音沉冷：“确实可笑，本宫竟是替穆景州养了一条好忠心的狗！”
提起穆景州，冬儿脸色更是一白，望着姜怜的眼中露出丝丝恨意。
看到冬儿眼中的恨意，姜怜微怔，勾起唇角，嗤笑道：“你恨本宫？”
冬儿猩红的双眼带着不加掩饰的恨意：“殿下啊，你怎么这么蠢，怎么现在才看出我恨你啊！”
姜怜眉心微蹙，望着她恨意滔天的眼神，眸底闪过一丝茫然。
“为何？”
她不明白，冬儿为何背叛她？又为何，会恨她？
面对姜怜的不解，冬儿惨笑着，冷哼道：“殿下果然不记得了啊。”
“……”姜怜默着，眸光冷然的望着看似已然癫狂的冬儿。
看着冬儿的眼神，姜怜想起了一事，原来，她从那个时候就在恨她。
“原来，你竟是这般不识好歹。”姜怜在冬儿说出恨她的时候，她便知道了。
她当真是在身边养了条喂不熟的恶犬。
“不识好歹？”冬儿恨声道：“都是因为你！你仗着先帝宠爱，要我一尚书嫡女做你的侍女，我不愿，你便害我尚书府满门被诛！我怎会不恨你！”
“若不是你！我如今亦是尚书府大小姐！怎会做了你卑贱的侍女！”
听着她这番话，望着冬儿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般的恨。
姜怜笑了。
轻灵的笑声中不染一丝笑意，冬儿的这番话也彻底断了姜怜对她的那一丝不忍。
“原来，自始至终，无人告知你真相，是本宫疏忽，高看了你。”
冬儿一愣，望着她的笑，竟是觉得那般刺眼。
她愤怒的嘶吼：“什么真相！是你！就是你害了我！”
望着冬儿对她满腔的恨意，姜怜释然了。
她原本一直不解，为何她待冬儿不薄，可冬儿仍是背叛了她。
如今，她明白了。
她看错了人。
“你以为，是因本宫要你做侍女，你不愿，先帝便斩了你林府满门？”
姜怜嗓音冰冷：“你以为，先帝是那样不明事理的暴君？以为本宫恃宠而骄，万事都要遂了本宫的意才好？”
“冬儿……”姜怜顿了一瞬：“不，你不是冬儿。”
“本宫应称你为林大小姐，前礼部尚书嫡女，林意晚。”
冬儿一怔，望着姜怜，从她口中听着那个已多年都未曾听到过的名字。
礼部尚书府嫡女，林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