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四处都是炽热的鲜血,痛苦的悲鸣嘶吼出声又戛然而止。
“姜怜,认命吧。”
浓厚的血腥糊住姜怜的五感,她恍惚间听到有人在低声说着什么。
认命,认什么命?
她是先帝唯一的小女儿,是当今皇帝之妹,是天启最尊贵的睢宁长公主!她的命在自己手里!
“你兄长姜天宸已死,这皇室已更名换姓,天启亡了!”
天启……亡了?
母妃呢?兄长呢?沈府呢?
长街上的魂灵发出了阵阵哀哭。
姜怜的胸腔发出颤抖,她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终于想起来了。
陈淮书,她低声下气,百般讨好的驸马陈淮书!联合她表姐沈可儿灭了舅父沈家满门!
母妃、幼弟惨死!
兄长皇权被夺!
天启皇室,亡了。
最后,景王荣登皇座,而陈淮书一个庶子,因劳苦功高攀上相位。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她错信陈淮书……
她面色苍白如纸,悲痛惨笑。
姜怜啊姜怜,你有何脸面去黄泉路上脏了他们的轮回路啊。
她止不住的咳血,身体里的毒素早已蔓延全身,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更是要燃烧殆尽。
冰冷的箭矢刺破罡风,猛地扎入姜怜的骨肉。
巨大冲击让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跪入了泥泞,姜怜仿佛失去痛感,挣扎着站起了身。
天启长公主,不跪宵小。
即便是死,她也要站着。
漫天的箭雨落下。
漫天箭矢刺进身体之前,她被拥进一个冰冷的怀中,没有温度的身体瘦弱有力,把她抱的很紧,耳畔的声音嘶哑干涸,却异常轻柔:“殿下恕罪,属下来迟了。”
姜怜奋力睁开双眸,看到了这人脸染血污,眉眼冷厉,望向她的眸中波动异常的情愫敛起,姜怜妄想推开他,可不知是她没了力气,还是他抱的太紧。
箭雨到底落下,数十支箭矢被他的身体挡住,但更多的箭矢从他的身体穿过刺进姜怜的身体。
箭矢刺进身体很疼,抱着她,替她挡下那些箭雨的男人却一声不吭。
他更痛吧。
她虚弱,颤声问道:“苍玄……为何不走,为何……回来……”
苍玄抬眸,眉眼流露一抹痛色,他抱着姜怜的手臂似是收紧了几分:“苍玄,是殿下的影卫,生死不弃……”
不知怎的,这些年被肆意欺辱的姜怜从未落过一滴泪,如今听到他的这句话,姜怜的心中酸痛,眼眶湿润,泪珠从眼尾滑落。
她抬手抚上苍玄满是血污的脸庞,声音颤抖:“苍玄……好傻。”
高傲的不可一世的长公主姜怜落泪了,苍玄冷厉的脸庞闪过一丝慌乱,身体的痛远不及看到她落泪的模样。
他收紧手臂,抱得更紧了,嗓音嘶哑:“殿下莫哭,黄泉路上……苍玄会陪着殿下……无论生死都是殿下的影卫……”
苍玄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回荡,姜怜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他,泪水模糊了视线,五感在渐渐消散。
苍玄似是还说了些什么,可她已经听不到了。
姜怜想,原来还有人这般在意她。
明明她总是刻意刁难他,因为陈淮书惩戒他,厌他,可他竟愿陪她决然赴死。
她当真可笑,愚蠢至极。
苍玄啊,若有来世,我定不厌你,定要护你无人敢欺。
……
“来人啊!长公主殿下落水了!”
池塘旁,俾女,侍卫都慌张的赶来,但有人已经将长公主救上了岸。
“殿下!”
“殿下醒醒,都愣着干什么,快去传太医!”
姜怜只觉得冷,像是掉进冰窖一样冷,耳畔嘈杂的喊声让她渐渐清醒了过来,这喊声有些熟悉,姜怜缓缓睁开双眸,就看到她的侍女春华面色焦急的抱着她呼喊。
看到她醒来,春华急忙道:“殿下!殿下醒了,快传太医!”
“怜儿醒了……怜儿,你为何要推我……咳咳。”
这个声音让姜怜猛然一震,抬眸就看到一旁被人抱在怀里的沈可儿,和她一样浑身被冰冷的池水浸湿,面色冻得发白,一脸可怜无辜的望着她。
抱着沈可儿的那人是她死前想要千刀万剐的人,陈淮书!
“你为何要推可儿,初春湖水冰冷,冻坏了如何是好,怎能胡闹!”陈淮书拥着沈可儿冻到发抖的身子,面色担忧,言语中有着对姜怜的责备,好似落水的只有沈可儿,他丝毫没有在意姜怜也落水了。
姜怜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重生了,回到了一切悲剧都还未发生的时候。
这是她十六岁,和陈淮书成亲一月前。
她清楚的记得,这次坠湖是沈可儿故意推她,她将沈可儿一起拉了下去。
沈可儿却在陈淮书面前恶人先告状,说是她推了沈可儿,陈淮书为了沈可儿责怪她,冷着她。
那时她对陈淮书不同,他是天启第一才子,文采卓绝,姜怜喜欢他,爱慕他,生怕他误会自己,卑微的百般解释,都没有换来陈淮书一个眼神。
看着他们两个过于亲密的举止称呼,原来早在这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勾结在了一起。
如今,她重活一世怎还会犯同样的错!
这次,她要将那些屈辱,背叛,千百倍奉还!
她要所有利用,伤害她的人都生不如死,这一世她要护好亲人,绝不容忍他们惨死的下场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