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园，裴洛的私闺中渗出一股血腥味，连最为浓郁的龙涎香都遮掩不住。
叶昭脸色苍白地望着正在给陆沉把脉的老人，见他连连摇头，心里更加担忧，至于裴洛，早已忍不住泪珠啪啦啪啦地掉落。
几乎是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的陆沉此刻精神竟还算好，狠狠地瞪了一眼老人，安慰道：“放心，我从来都是福大命大，这点小伤还死不了。”
才将手指头伸回来的老人却是沉声道：“殿下万万不可大意，这刺客的必杀一击若是再偏上一寸，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老人也是东宫这些年暗中培养的下属之一，无名无姓，别人只唤他为十三先生，最是精通药理。
也正是多亏了十三先生在，被叶昭架回青黛园时只剩下一口气的陆沉才得以保全性命。
陆沉神色阴沉，他也没想到才赶到洛阳就经历了一场凶险刺杀，不过陆沉心中也在庆幸，那刺客明显是冲着裴洛来的，若是自己晚到一步，怕是就要失去她了。
十三先生去煎药，叶昭则是一同离开，说是要去安置一起而来的五百昭阳铁骑，实际上是将空间留给陆沉与裴洛。
对于叶昭的贴心，陆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似乎永远都不会在意自己身边有多少女人，酒儿如此，裴洛也是如此。
陆沉伸手替裴洛擦了擦眼泪，做了个鬼脸，“别哭了，我真没事。”
总算是放下了心中巨石的裴洛破涕为笑，任由陆沉手指拂过她的眉眼，忧心道：“殿下怎么亲自来洛阳了，陛下那边……”
“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点都不告诉我？”
陆沉有些怒气，如果不是诸葛璟突然出现在帝京，他到现在还被裴洛蒙在鼓里，“我在信里有没有告诉过你，千万莫要逞强？”
裴洛低头道：“属下办事不利，殿下这些年在洛阳的经营毁于一旦，且殿下又在帝京中步履维限，裴洛心中实在愧对陛下。”
“说什么胡话，当年选洛阳当钱袋子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毁了就毁了，打大不了从头再来就是，值得你将性命交代在这？”
陆沉冷哼一声，“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向孙老先生交代？你又让我如何是好？”
裴洛默然无语，她听得出来，陆沉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裴洛知错，请殿下责罚。”
“这
可是你说的，那在洛阳的这些天，就由你来负责照顾孤，而且是寸步不离的那种照顾！”
裴洛闻言，还以为陆沉是在说笑，但当看到陆沉认真的眼神时，裴洛才反应过来，陆沉这是不要她再在洛阳之事上花心思。
毕竟之前裴洛被四位一品高手围攻，身受重伤尚未痊愈，若是再耗费心思，这身体怕是见不得好转了。
陆沉这番话，看似惩罚，实则是处处为了她好。
裴洛眸中有晶光闪闪，柔声道：“一切全凭殿下吩咐。”
陆沉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心神放松下终于沉沉睡去。
裴洛坐在床榻边，轻轻抚摸着这个为了她不惜以太子之尊日夜出京的家伙，伸手捏了捏那张棱角愈发分明的脸庞，眉眼温柔至极。
……
陆沉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裴洛就趴在床头睡着了。
后背的伤口已经结痂，十三先生的医术还是一如既往地神乎其神，陆沉起床的声音没有吵醒裴洛，反倒是将门外的叶昭给惊动了。
寒冬天气，叶昭依旧是一袭红裙，似乎永远不觉得冷。
陆沉伸出手嘘了一声，示意叶昭动作小些。
叶昭无奈地摇了摇
头，见陆沉只穿着一件单衣，上前替他披上狐裘，轻声问道：“你伤势还没好利落，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陆沉笑了笑，压低声音道：“睡得够久了，出去透透气。”
陆沉走出屋子，叶昭跟着他离开青黛园，沿湖散步，忽然听到陆沉开口问道：“阿昭，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叶昭不知道陆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答道：“一品。”
陆沉目光微凝，虽然早有猜测，但听到叶昭的回答后还是忍不住有些吃惊。
江湖上境界划分早有定论，从一到九，一品最高，九品最低。
寻常武人晋升二品，便可被称作小宗师，足可开宗立派。
至于玄而又玄的一品，又分四境，为烛照、通幽、道命、天人。
唯有晋升烛照境界，才能算是在武道上登堂入室，意为心烛长明方可见大道通达，一身根骨金刚不朽。
通幽境便更加妙不可言，至于更深一重的道命，陆沉也语焉不详，只知道当今天下能够达到此境者屈指可数。
至于到达最后一重天人境界，那便可称之为陆地神仙，真正凌驾众生之上，有道是天人遨游乐且忘忧，正是此重境界之
玄妙。
陆沉轻声问道：“那酒儿和裴洛呢？”
叶昭想了想，“裴洛与我相仿，都在烛照境界；酒儿走得更远，早已晋升通幽，有次与她闲谈，若是陷于死地，亦可与道命一战。”
陆沉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叶昭几女实力强大而喜悦，眉宇间反倒是添了几分忧虑。
当初遇刺，陆沉虽说是以身犯险，但有酒儿在按理说出不了纰漏，结果没想到却阴沟翻船，如果不是陆沉穿越过来，这具身体怕是早就入土为安了。
也就是说，当初出手行刺陆沉之人，境界实力还在酒儿之上。
还有临来洛阳前遇到的诸葛璟，这个诡异少年只是动了动手指，酒儿与叶昭便被禁锢住实力形同凡夫俗子，很难想象，若是诸葛璟也是来行刺的，那么陆沉三人绝无生还可能。
虽然不知道诸葛璟的真正实力，但据陆沉猜测，诸葛璟绝对是在通幽之上，也就是道命境界，至于他是不是已经成了陆地神仙，陆沉还不能确定。
陆沉自问权谋之术仅次于那位皇帝陛下，对付起皇后和柳家来绰绰有余，可是如今处处被其牵着鼻子走，就是因为以往刻意忽视的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