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望着从殿中走出来的那道身影，面色阴沉。
原本按着那个人的布局，面前人应该死得不能再死了。
至于之后如何安抚皇帝，再将哪个皇子推上空悬的储君之位，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皇后没想到的是，那个人二十年来一直算无遗策，这次却是失手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强自压抑着因为谢谢死在自己面前而生出的怒火，道：“太子如今是越发威风了。”
陆沉微微一笑，对皇后拱手一礼，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娘娘言重了，孤虽然说没什么本事，但能走到今天全靠身边人相助，自然是要爱护的。”
皇后眯了眯眼，执掌后宫多年，她自然能听出陆沉话语中的针锋相对，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就此收手。
“宫廷之内随意杀人，这就是太子调教出来的身边人？”皇后冷冷地望着陆沉，“目无尊卑，以下犯上，这样的人留着何用？”
话音未落，先前对酒儿出手那人蓦然发出一声惨叫，身形倒飞回来，右边肩膀上的手臂早已不见，鲜血汩汩流出，整个人很快便没了声息。
再看酒儿，面色依旧云淡风轻，随意地将手里的断臂扔在地上。
“扑通！”
断臂好巧不巧地落在皇后面前，浓浓的血腥味几乎
令人作呕。
皇后身边的太监宫女下意识地向后退去，脸色惊恐至极。
早就听说太子残暴，人命在他眼中简直是一文不值，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不仅是残暴，更是无比地嚣张放肆！
皇后娘娘才说完要惩治太子的人，那位白衣女子便将这极为残忍的手段施加在皇后的人身上。
这位太子殿下，明摆着是在打皇后的脸啊！
皇后脸色几乎难看到了极点，她没有想到，陆沉的反击如此犀利，如此地不讲情理。
要知道在此之前，陆沉再怎么放纵，也不会和她产生正面冲突，更不要说当着她的面让属下连杀两人，还是以这等残忍的方式！
陆沉这时平淡开口道：“孤身边的人有没有用不知道，倒是娘娘的人实在是不堪入眼。”
陆沉随意地将断臂踢到一边，欺身皇后面前，低声笑道：“娘娘处心积虑，意图陷孤于死地，如今见孤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想必很是失望？”
皇后闻言竟是嫣然一笑，神情自若道：“太子怎么睁眼说瞎话呢？本宫听闻你遇刺，特意前来探望，见你安好，自是心中欢喜。”
陆沉玩味地看了一眼皇后，他倒是没想到这女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转变了心思，怪不得能够在后宫一手遮天。
陆沉笑着点头道：“娘娘关爱之心，孤很是感激，只可惜谢谢，她到死都奢望着皇后能够救她一命。”
陆沉忽然歉意地看着谢谢的尸体，“不好意思，孤忘说了，你赢了是不用死，但赌局什么时候封盘，是孤说了算。”
皇后见着陆沉这副模样，心中怒气更盛，但却没有发作，因为她已经想清楚了，此时再怎么动怒也无济于事。
谢谢的死，便是证明。
或者说从自己踏入东宫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在这场争锋里占不到上风。
要是再抓着谢谢的死不放，就会被陆沉死死咬住不放，到最后连她自己也要落得一身腥。
毕竟在明面上，谢谢只是东宫的一名侍女，身为太子的陆沉要打要杀，都与她这个做皇后的无关。
本来太子遇刺就已经引起皇帝那边的注意了，这时候再将事情闹大，对她和柳家无疑是大.大的不利。
而陆沉令人当着她的面先后杀人，无疑是想要让愤怒冲毁她的理智，好来一个火中取栗。
想通了这一点，皇后手心禁不住渗出汗水。
本来那个人是劝她不要来的，来了也救不了谢谢的性命，可当时听到东宫惨状的她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
现在看来，那个人终究还是说对了。
没有必要因为
一枚弃子，毁了整个棋局。
至于出手的护卫，只能说是做了无谓的牺牲。
“既然太子无恙，那本宫也就放心了。”
皇后破天荒地后退一步，看了眼陆沉道：“太子好生休养，后宫事务繁杂，本宫就先走了。”
陆沉笑了笑，抬手躬身，“恭送娘娘。”
“恭送娘娘。”
酒儿亦是敛衽屈膝，低眉顺目的样子与寻常宫女一般无二。
只是在皇后离开东宫后，这位动辄断臂杀人的女子重新恢复清冷姿态，望着陆沉轻声道：“可惜了。”
“是可惜了。”陆沉笑了笑，“不过也没什么意外的，要是这么容易就上当，当年她也不会如此轻松地将我扶持为东宫。”
酒儿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随即便有侍卫涌入庭院，将眼前这一片狼藉清理干净。
当谢谢的尸体被抬着经过陆沉身边时，陆沉一眼都吝啬去看。
“查出什么来了吗？”
陆沉伸了个懒腰，问了一声，可是却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答复。
陆沉皱了皱眉，看着酒儿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不能说？”
酒儿摇头道：“做局之人到现在都没有露出马脚，无从追查，只是刺杀殿下的人，奴婢这里已经有了些眉目，却不能确定。”
陆沉想了想，说道：
“那就等你查清楚了再讲也不迟。”
“我只想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会不会还有第二次刺杀。”
“不会。”
酒儿毫不犹豫地说道：“如果奴婢没有猜错的话，刺杀之人已经离开了帝京，而且殿下鸿福死而复生，幕后之人想来也没有料到，不会再冒然出手了。”
“那就好。”
陆沉没有去问酒儿为什么如此确信，虽然先前他对谢谢说，就连酒儿都没有取得他的全部信任，但这并不代表陆沉会日夜防贼般对待酒儿。
“谢谢死了，东宫暗中的护卫也要重新布置下了。”
酒儿应道：“殿下放心，奴婢已经有所安排了。”
“叶昭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按时间来算，应该快要到了。”
陆沉神色一僵，已经接受完全部记忆的他自然知道酒儿口中的叶昭是哪座山头哪棵蒜，他抱着希望地看着酒儿道：“叶昭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酒儿无奈地说道：“殿下说得晚了些，奴婢已经将一切都跟她讲了。”
陆沉嘴角一抽，就在他觉得是不是应该出去躲躲的时候，就听到一声娇喝响起。
“陆沉呢！陆沉到底怎么样了！”
紧接着，一道倩影便出现在东宫门口。
一袭红衣，身段婀娜，行走间如一团烈焰般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