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饶命！”
原本还微颤站立的蔡條，借着灯光看到了那只拳头上正滴滴淌下的鲜血，立时跪了。
这当真凶神啊。
不仅拳头大的像碗，还浸满鲜血，他的同伴，怕是已然凶多吉少。
一想到必有人已上了黄泉路，而他若不赶紧想招，定也跟着上道，蔡條再不敢看一眼李寻香，抖成糠筛的身子直接软在了地上，口中苦苦哀求：“好汉，是本少......哦不，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大爷您。求大爷高抬贵手，小的不仅不会事后追究，还定当奉上金银赔礼。”
这拳头还没挨，就怂成了这样？
李寻香很是无语。想那菜鸡，好歹还有些风骨，这儿子怎会如此怂包？
碗大的拳头正欲捏紧，忽又重被李寻香放下。
却非他见这怂包一时间没了兴致，而是另一个念头，已自涌起。
这等怂包，揍了也无甚意义。
更重要的是，他正愁无法入得使团为副来着，这也许便是一大良机？
天上掉下个蔡宝宝，也许并非是老天爷让他李寻香拿来泄愤的，而是另有用意。
如此，岂能不好好利用？
至于夺妻之恨，自可日后再报。何况，这一世，这可怜的家伙，也再无可能真抢他李寻香的老婆。这罪，实际是有些冤的。
“赔礼？多少钱？”
口中虽是不咸不淡地回应，李寻香的大脑实已疯狂转动。
拿这怂包为质，强逼蔡集推他为使团副职，这般强来，显然是不行的。
别说蔡集这等老狐狸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屈从，便是从了，皇帝那一关，也不好过。皇帝老儿，只是宠他，而非蠢蛋。
更何况，这等事，实是犯禁，蔡集若敢不顾儿子所受威胁将事情挑明，吃不了好的，怕反是他李寻香。
蔡條却不知李寻香此刻心中所想，眼见那拳头当真放下，对方又口出此言，顿感希望大生，心中胆气也重聚了些许，颤声而答：“好汉想要多少？”
李寻香默默竖起了一根手指：“不要日后，大爷要现在、马上！”
“一千白银？”
“你这玩意，只值一千？那算了，不如让我再过过手瘾。话说，还真没这般痛快揍过人。”
眼见对方拿眼一瞪，拳头似欲重新举起，蔡條又慌了：“一万，一万。”
“黄金。”
“嘶。”蔡條倒抽了口凉气。
一万白银，他已觉得是对方狮子大开口了，却没想到，眼前这凶徒竟要黄金。
一万黄金？这他哪拿得出来！
“没钱？没钱你说个鸡儿。真特娘菜鸡。”
“有，有，我有。”血腥之气，随着那挥来的手掌扑面而至，蔡條吓得闭眼尖叫，“我一人自是没有，但我们几个凑凑，许是有的。”
“那还不赶紧爬过去凑！”
李寻香作势欲踢，蔡條已连滚带爬地跑向正自趴地哀嚎的那群同伴。
挨了一顿痛揍，还得给钱？
这世道，从来只有他们几个揍人抢钱，啥时候反了个了？
一群纨绔子那是一个心中愤懑且不甘，频频低声劝说蔡條万万不能这般，可后者哪会听他们。
笑话。识时务，方为俊杰。这等时刻不乖乖听话，还蠢得去耍诡计反抗，那不自个寻死？
一通搜刮下来，蔡條却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他本以为，自个的这群同伴哪怕不被对方打死几个，也必得落得个半死，却不想这一通检查下来，竟都是些皮外伤。不然，这些个家伙，也无可能再有反抗之心。
蔡條虽怂，却不似那些个家伙，全是没脑子的混货，他好歹还是遗传了自己老爹的智商的——虽说，蔡集的几个儿子，也唯有他最不成器，至今都没能混个功名而依然是白身。
下手看来虽恶，却实知轻重，这家伙，必不简单，定非寻常街头恶霸或者不知天高地厚的血勇小民。
想到此处，蔡條怂意自淡，心思也重新活络起来。
知轻重便好，哪怕这货另有企图，可眼下，保障却是有了。
他不怕对方另有企图，就怕当真只是个贪财的愣头青，那反有些难办。
因为这一万的黄金，着实难以满足——掏光了一群纨绔的腰包，连几名护卫也未曾放过，却只凑齐了千把的银两与价值数千的饰品。这其中，还有不少是市面上压根都不怎么好使的银票。
“这位大爷，都在这了。”
斜眼一瞟，李寻香发出一声嗤笑：“就这点玩意？打发叫花子呢。怎么，是觉得本大爷没怎揍你，所以皮痒，拿大爷我寻开心？”
双拳相握，指骨间爆出炒黄豆般的连串声响，顿把蔡條刚刚鼓起的勇气再次崩散，慌忙急应：“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只是，大爷当知，没人会出门带如此多的银两，所以这一万黄金，万万是凑不齐的。别，大爷别急，我有办法满足大爷要求。”
刚刚挥出的巴掌，临脸的那刻倏然卸力，改为轻拍在了蔡條有些白净过分的脸蛋上。
“我说小白脸，本大爷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可懂？没揍你，已是大爷我予你天大的恩赐，若是你反敢因此偷奸耍滑，信不信，我让你当街捡了肥皂？”
顺势一捏蔡條保养甚佳的嫩滑脸肉，李寻香当即变脸：“说！有何办法！半个时辰之内，你若还拿不出万两黄金予我，他们几个，全特娘当街捡肥皂！”
虽不知，当街捡肥皂，是几个意思，但蔡條也知，那必不是什么好下场，当即将头点得跟鸡琢米似的，正欲开口解释一二，却听对方又道：“记住，不要用那些个废纸充数。特娘的，那玩意擦屁股都嫌粗糙，有个屁用！”
大梁推行银票，虽也已有些时日，但蔡條也知，这东西在他们这些权贵圈子里，是有用的，可底层的小民，压根不认。谁都不认为，那几张薄薄纸片，就真能抵得了真金白银。
但也因此，蔡條又从其中分析出一些道道来。
眼前之人，并没有太大眼界，或者说，实也属底层之列。而且，胸中见识，只怕并非如先前所想那般。
也只有并不曾真正见过万两黄金这等巨资之人，才会觉得，短时间内凑齐这数，是容易之事；也只有并不曾真正见过万两黄金这等巨资之人，才会觉得，他待会当真能拿着这些跑路。
便是富如蔡府，也无可能短时内拿出如此之巨的真金白银；便是力大无穷，也无可能只凭双手，就能搬得走万两黄金。
所以，这货实是个贪财而无知的莽夫？
这便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