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
李寻香这口口不离千年老血,摆明了是讽刺蔡集乃千年老王八,可偏偏,上头皇帝还跟其一唱一和,容不得蔡集有机会插言反叱。
明着是训斥,实是继续让李寻香自由发挥、极尽嘲讽之能!
蔡集也知道,是自个先前仗势欺人、逼得皇帝急了,这才令皇帝也有了借机宣泄怒气并行敲打的念头。
皇帝是要让他明白,哪怕当真万人之上、一人之下,可他皇帝,便是这唯一一人!
身为臣子,岂能行逼迫之行。
怕只怕,往后在朝堂之上,这辉宗皇帝,也不会再像曾经那般好逼迫的了。
君与士大夫共享天下的制度,从今往后,怕是再有偏移?
尽管心中万般不甘,蔡集却也深深知晓,此刻的他,再不适合有任何反抗之举、反驳之言,遂索性双眼一闭,如当日的尚书郑允中一般,来了个因怒不醒。
“相爷,相爷!”眼见原本还能靠着搀扶站立的蔡集竟满脸苍白的直挺挺往自个身上倒,那名家丁自是吓了一大跳,一时间也忘了是在天子面前,竟不顾礼仪地大声呼喊。
“咦,看来这口千年老血的确珍贵,却不知,要多少回春丹才能补回。哦,也许可以以万补千。那厮,回头多抓几只万年的老龟,放了血给太宰,当能补回他今日所失、令其加快康复,不至有任何后遗之症。”
身为影帝,李寻香自是一眼看透蔡集装的什么玩意,却也不得不佩服,这货的确也有影帝潜质,装得比当初的郑允中像多了。
本以为蔡集当真是怒极攻心导致昏迷不醒的辉宗皇帝,听李寻香这般一说,便知道这老家伙亦是在演戏,遂心中担忧自去反生不满,却忍不住又想笑。
以万年补千年?以龟血补王八?
这小香子一张嘴,当真是损。
不过,这却是他所喜欢的。
蔡集这老儿,何该有今天。
朝堂之上,哪次众文臣群起而攻之,背后没有他这众官之首的授意?若非蔡集,师师怕早已被他迎入了宫中吧?
想到此处,辉宗摆手示意:“太宰既身体有恙,那今日之事便暂且作罢,日后再议。你们,先带你家相爷回府就医吧。哦对了,若回春丹当真效果神异,回头立刻拿些予朕。小香子的身体,当也得尽快恢复才是。如此,日后才能尽快查清所有真相、还各人予公道。”
两名家丁如蒙大赦,当即又搀又扛地拖了蔡集回府去了。
软趴趴的蔡集却是心中越发愤懑。
皇帝这金口一开,不但他得再拿回春丹替那混账治伤,更重要的是,只怕日后回头,他还得给那混账赔不是!
天下间,哪有这个理!
一口气堵在胸间,蔡集差点当真闭过气去。
蔡集这厌货既走,赵缨络再不做丝毫掩饰,竟快步小跑至李寻香身前,一把抱住他的脑袋,开心大笑:“那个千年老王八被你这般气走了,真是让人开心。他也有今天!以往,成天里就只他给父皇气受、父皇却又干瞪着眼拿他毫无办法。说什么君臣之道,便是如此。恼了还迁怒于我。可现在,他不仅是受了老鼻子气,还被气得吐了老血。小香子,我璎珞所有的仇,你都替我报回来了。”
还有这道道?
不知是脑袋被小丫头抱得太紧,还是小丫头堪堪开始发育的胸脯顶得他有些发慌,李寻香罕见地感到脑中发蒙,一时间竟没有开口说话。
“柔福。”辉宗拍额叹气。
对这最宠爱的女儿口无遮拦地当众揭出自个的丑,辉宗也是无奈。
既不能骂,也不能打,毕竟,赵缨络所言那也是事实。
往日里他这皇帝做的真不算舒心,有哪一次朝堂之上,不挨那些以蔡集为首的文官们一顿猛喷?
好像他这皇帝,无论做什么事,都是错的!
这也导致,辉宗很不乐意上朝。
可不上又不行,那些个家伙更会变本加厉,口水怕是都能将他直接淹死。
所以,有时候朝堂上受了气又恰逢柔福来膝前耍弄,自免不了会有些迁怒。
“父皇,我可不曾瞎说。”回头朝辉宗吐吐舌头,扮了个可爱的鬼脸,赵缨络又开始晃弄李寻香的脑袋,“小香子,你说,你立了如此大功,要何赏赐?只管说,便是父皇不肯,我也会缠着父皇让他答应的。”
话音方落,赵缨络又悄悄凑到李寻香耳边,蚊蚋般耳语:“你说,我这神助攻,到底如何?要没我,哪怕你再聪明,也一定无法痛快复仇、令那菜鸡喷出一口千年老血吧?”
方才回头之时,赵缨络已稍稍离开了李寻香的脑袋,可这一会儿,因着附耳低语的缘故,反凑得更近了。
不仅两颗小馒头直直顶在了李寻香的脸蛋上,可人的樱桃小嘴更是贴着他的耳肉吹气如兰。
这小丫头、这小丫头,竟是因为年幼,所以丝毫不知男女之防么?
一颗色心,怦然跃动,下一刻李寻香却是暗骂自个无耻。
岂能对这么小的丫头,动那份色心!他虽好色,却非色魔。
强压那份绮念,李寻香面红耳赤的夸赞:“那是自然。我们璎珞,既是神助攻,更是极品队友,也是演技冠绝天下的影后。”
“影后?那是什么?是夸我吗?”赵缨络小脸满是不解,随即又是诧异发问,“你的脸,为何这么红?难道是身上的伤真的很重?”
还不是因你。
李寻香满是无奈。可这等话,他又不好当真说出。他也明白,并非小丫头丝毫不知男女之防,此刻如此,除了跟他李寻香已莫名亲近外,实因为他是个太监。
太监,可不是男人,又哪来的男女之防?
天下间,哪有这个理!
赵缨络也就算了。可李师师,可赵梦辰,已是他李寻香必然要翻牌的对象,那他岂能依然是个太监而且丝毫寻不到恢复的希望?
一念及此,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李寻香的心中顿时绮念全无,颓败之感充斥全身,竟令得他一时间安耐不住冲口喝出:“天下间,哪有这个理!”
话一出口,李寻香却是悔了。
他又忘了缺啥补啥的至理名言,所以竟又犯了冲动的老毛病。
赵缨络微微一怔,下一刻却是起了误会,用力捏捏小拳头,安慰李寻香:“放心。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那个菜鸡,胡诌了罪名害你如此之惨,岂能就当真这般算了。一口千年老血,自是远远不够呐。天下间,真没这个理。父皇那边,我去说,反正,先要给你足够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