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高丘一番长谈后，李寻香离开太尉府时，已是时至半夜，本打算去见见李师师的计划自是作罢。
只是抬头看看天上如盘明月，李寻香忽又起了另外的念头，转头就往蔡集府邸行去。
碰瓷了高丘，不仅解决了沈易透之事，还额外敲了不少好处出来，心情正好的李寻香，总觉得该趁此机会去恶心恶心那只菜鸡，以令心情更为愉悦。
一家汴京城外的马场，外加八百骏马，这高丘的赔礼之物，当真是大手笔。
若换了其他，李寻香也许还会假意托辞一番，可这等好东西，他自是毫不客气地收下。
八百骏马，若是假以时日，他李寻香必能打造出一支绝强的骑兵。
这也算碰瓷的收获之一。
却不知，菜鸡那里，能不能趁机也行个碰瓷之事？
已至人定之时，李寻香却对着太宰府大门就是一通乱敲，把个门房惊醒后，大门开启的同时便有一群家丁将其团团围住。
“哪来的野小子，敢如此放肆！给我打！”厉声喝骂随着灯笼一道，砸在了李寻香的身上，随即便是众人毫无顾忌的拳脚相加。
蔡府不比太尉府，里头的蔡集虽前些时日也恼了皇帝，却未受真正责罚，蔡集也全然不必一时夹起尾巴做人，手下的家丁自然依旧是往日那种万般嚣张跋扈的姿态。
哈哈，真是瞌睡便有人送枕头，如此，不妨将碰瓷，发扬光大。
心中大乐的李寻香，当即只是奋力护身、全不反抗，好一会儿，等挨饱了拳脚才嘶声大叫：“你们这些不长眼的混账，某家奉旨办事、来寻这蔡集这厮，你们也敢打！”
某家？奉旨办事？
啥玩意？
蔡集身为文臣顶尖的太宰，又自诩惊才绝艳，故所挑入府的家丁自非粗鄙之辈，而是都颇有几分学识。
故而稍愣之后，众家丁已是对李寻香的身份起了疑，便也暂停了拳脚，纷纷拿眼看向自家头领。
某家，岂非宫里那些独特玩意的自称？奉旨办事，难不成竟是替宫中那位行走？敢呼堂堂太宰为那厮，难不成竟真是宫里来传旨的太监？
想到此处，护院头领猛吓一跳，可心中依然怎也有些无法置信。
既是宫中传旨的太监，怎会未穿太监袍服、还这般深夜而来？
天下哪有这等事！
尽管心中不信，但护院头领仍决定小心为上，让众人暂时罢手，出言喝问李寻香到底何人。
“何人？某家我，自是你祖宗！你们这些混账王八蛋，敢打你们祖宗，赶紧让蔡集那厮给我滚出来！我要看看，他想如何收场！”
头领呆了。
身在太宰府，他自是见过不少前来宣旨的太监，可从不曾遇到如眼前之人这般嚣张的。
口口声声高喊“蔡集那厮”，而非恭称“太宰大人”，又有哪个太监敢如此妄为？
哪怕是太监中的第一人童贯，日常遇了蔡集，都得稍稍低那么一头，更不用说其他那些。
虽说传旨的太监，当时代表的是天子，的确可拥有平日不曾有的威严气势，可那也只是宣旨的短短片刻罢了。
有哪个傻货，会以为自个当真能一直代表天子？
有哪个傻货，会觉得，自个能仗着天子之势，欺辱堂堂太宰？
眼前这货，貌不似脑袋被驴踢了？
又或者，这压根就是个啥都不懂却瞎跑来找死的蠢货？
月色如练，照在李寻香的身上，那张原本英俊的脸却已肿胀成猪头，即便细细审视，家丁头领也看不出他的原貌，更无法将其与记忆中那些惯来太宰府的宫内人物做对比。
尽管心中大概觉得，后者的可能为大，却一时也无胆定夺，只能喝令手下好生看押，自个匆忙跑入府内上禀去了。
李寻香的嚣张态势，终让人心中存疑，即便拼着事后发现对方的确是假冒的蠢货而挨训斥，家丁头领也不敢冒险擅专。
呵，这家伙倒也并非当真是个蠢货，若是换了曾经的狗衙内，只怕是又一通打死勿论的暴揍吧？
不过，虽说这般一来，演戏的效果还差了些，却也省了更多的手脚。
环眼一瞪，李寻香骂骂咧咧的同时，动手将身上衣衫撕得个七零八落，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一幕，顿将看押他的众人弄了个目瞪口呆，浑然不知，眼前的傻货又发得哪门子疯。
李寻香却是心中得意。
既然要将碰瓷发扬光大，自然是怎么凄惨怎么来，周围的傻缺不再动手，自也只能他先行补上。
当然，自个揍自个这种傻事，他李寻香自然是不会去做了。好歹疼的是自个，那也并不好受。
宫中前来传旨的公公？
这般夤夜前来？
这般无脑嚣张？
蔡集怎都不信。
别说他还从不曾见过有这般胆肥的公公，便是真有哪个脑门突然缺了个把栓的货色，皇帝又怎可能破天荒地夤夜传旨？
那可从未有过。
早已安歇的蔡集，带着一股起床气，恼怒之下本欲呵斥手下连这种荒唐之事都会信，可下一刻心中却如一道电光闪过，愣在了床上。
若说，宫里此前的确不存这等太监，可现在，却并非当真无有。
李寻香，那个混账！
若皇帝当真有旨意传其来宣，这混账借势闹腾一番、想令其难堪，却也大有可能。
虽说，皇帝从不曾这般夤夜传旨过，可挨不住那货狡诈如狐，若真有什么重要事宜，再加这货一顿撺掇，这等此前从未有过之事变为现实，也不无可能。
那货，早已跟他蔡集彻底势同水火，仗势嚣张跋扈，也合其行事风格。
想到此处，蔡集一忽儿自床上起身，匆忙穿戴。
辱骂之仇，可往后再报，但这一刻，绝不能再让其抓到把柄！
眼见自家主子在侍奉的奴婢跟随下匆匆打房内出来、满脸的急迫，外头候着的家丁头领也是傻眼。
这幅情景，难不成外头那货，竟是真的？
可他，方才还将人揍成了那幅模样！
“噗通”一声，头领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又做甚！”匆忙前行的蔡集却是被吓了一跳。
把人揍了？
弄清原委，蔡集却是仰天大笑，一连喊出三个“好”字，忽感心中怨怒泄去不少。
好？这却是为何？
依然跪着的这货浑然摸不着头脑，却不知，蔡集早打定主意准备将他送去做了替罪羔羊。
虽说，这番痛揍李寻香，的确是大解他蔡集心中怨怒，实算意外立了大功，可痛揍传旨太监这种事，总该有人背锅不是？
不然，以李寻香那混账今时今日皇帝眼前红人的身份，却不好在皇帝面前交代。
高丘万般无奈只能舍了义子，他蔡集也只能弃了伺候多年的仆人。
“做得不错，本相自会有赏。”
撂下这么一句，蔡集在后者仍是茫然却也难抑欣喜的目光中，匆匆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