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俩这蠢货竟是还在?若不想再挨揍,赶紧给大爷起开,你爷爷我要进去翻牌!”
眼见先前痛揍自个的混账满身酒气地晃晃悠悠过来,扫街狗与他身旁的大汉又怒又惧。
那一顿结结实实的痛殴,已令两人知道,自个绝非眼前这混账的对手,最佳之策自是暂避锋芒老老实实地让对方进去。可职责所在,他俩又绝无法望风而逃。
若当真这般跑了,任其入内,衙内绝不可能放过他俩!
这货,绝非所谓的悲情才子,而特娘的实是青楼老手。还演得一手好戏!
互视一眼,愤懑之余,两人满怀恐惧与无奈地正欲上前阻拦,耳中忽闻天籁。
“饭桶,都是饭桶!”随着尖厉的叫嚣,闻香楼的大门轰然打开。
高衙内今儿个很是郁闷。
原本听说闻香楼里的八艳之一柳如是最近声名鹊起、大有成为第二个李师师之势,平日都睡到日落时分的高衙内好不容易提早从床榻上爬起了身、赶在闻香楼开门之前仗着自家老爹权势强行包了场,却不想,最终一切竟成了场笑话。
初起之时,老鸨还显得畏惧他高衙内的权势,不仅招了楼内的当红姑娘前来伺候、还被逼着强邀出了柳如是。
可当面对惊为天人的柳如是、按奈不住的高衙内正欲强取了对方的红丸,却没成想,这女人大胆反抗不说,最后还搬出了童贯这座大靠山。
他高衙内毕竟只是个衙内,而非他那老爹。
童贯,他高衙内自是惹不起的。
得知柳如是竟还有这般靠山,高衙内也一时之间再不敢强逼,最终只能眼睁睁地放跑了即将到嘴的天鹅肉。
妈的,一个青楼女子而已,还不就是拿来卖的,装什么清高。不就是嫌他高衙内出的价钱还不够高么!
可一想到价钱,高衙内又是一阵气馁。
高丘位高权重,作为他的义子之一,高衙内往日里自也仗势威风惯了,唯一的短板,就是这抠门老爹给的钱委实太少,拼不过平日那些一同花天酒地的纨绔们。
欺压欺压没什么来头的小百姓还好,得花钱摆平时就尴尬了。
想到这几日老爹高丘还因知晓他夜夜留宿青楼而极为不满下有进一步压缩其花销的打算,高衙内心中更为郁闷,愤懑间自是将其都出在了自家奴仆身上。
“饭桶,都是饭桶!一个个平日里吹嘘的极能,方才却连那女人身后到底有没有那等靠山都不知晓!”
面对高衙内的怒气呵斥,众仆从却是垂着头不敢吭出一声。
太师的女人,谁敢轻动?
虽说,这事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太监照理来说没可能垂青一名青楼女子,必是这女人胡扯无疑。
可他们这等下人,哪敢冒险打这种包票。
万一是真,他堂堂高衙内有太尉护着也许不过是受点皮肉苦,可他们这些人,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众人正不知当如何才能消减主子的怒气、令自家好过一些,却不想,替死鬼送上门来了。
“饭桶!”
甩手挥出两巴掌,将两个不长眼地上前禀报的蠢货给扇了个满天星,高衙内跳脚怒吼:“把这厮先给我打死!”
刚被一青楼的女人吃了瘪,这会竟连个贱民都敢欺负到他高衙内头上了,这还得了?
若说前一刻的高衙内,还是个尚未点燃的炸药桶,那么听闻扫街狗禀报的他,便是彻底爆发,也不管此刻街上不远仍是人流如织,就要当街杀人。
主子既出此言,一众仆从自然再无顾忌。
替死鬼送上门来,岂非正好,当能转移主子的怒气令他们免受继续责罚。
“小心,这家伙是个练家子,相当扎手。”
尽管这会满眼的金星还未散去,扫街狗仍强撑着开口提醒。他倒不是好心怕同伴也落得如其先前一般的下场,而是担心一旦办砸了主子的差事,他也跟着再受重责。
穿着粗布长衫的李寻香,一看就是个普通人,当街杀人这种事,高衙内也不曾少干,这些仆从自是毫无顾虑,在扫街狗的提醒下,身上所配腰刀,立时尽皆在手。
“怒气如此之盛,这是在里头不曾泄火反吃了瘪?高衙内。”面对明晃晃的刀光,李寻香摇头晃脑地大笑。
“你认识我?”高衙内一时有些惊疑。
“敢在汴京之中,毫无顾忌地喝令手下当街杀人,除了你这蠢货,还有何人?”
竟敢骂他蠢货!刚刚因顾忌而稍减的怒气再次勃发,高衙内怒叫:“都收了刀,给我狠狠打!赶紧给我将这混账的屎都打出来!”
“宫内之人,你也敢打?”
宫内之人?
刚刚涌上的一众仆从身形骤然停下,心中已起惊疑。
高衙内却是压根不信:“别理这厮的诓骗。再说,即便当真是宫里的又能如何?本衙内打死个宫里的小人物,又算得了什么。给我打,打不出屎,待会我就打出你们的屎!”
插回腰刀,一众仆从缓缓围住了李寻香。
的确,即便真是宫里之人,自家主子,也是无惧的。只不过,暂时还得稍稍收些手,莫当真一忽儿打死了。
“童太师的人,你也敢打?你这混账东西,是不是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一拳放翻当先扑上的蠢货,李寻香瞪眼怒喝。
童贯的人?
高衙内上下打量李寻香,却是不信。
他并不记得童贯麾下有这么一号人物。
再说,既是宫里人、又是童贯手下,那必非宫中侍卫而是太监。可太监,哪有长这样的。
必是假冒无疑!
妈了个蛋的,还真差点被这混账给唬住,闹了笑话。
一念及此,高衙内再次喝骂手下动手,可下一刻,一块腰牌已在李寻香的手中出现。
“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啥!”
还真是宫中的腰牌。
只是看样式,只是个小黄门,最低级的太监。
一个最低级的小太监,也敢在堂堂高衙内面前装大葱?
本是心中不屑,但想到对方还真可能是童贯手下,一众仆从便暂时围而不打,静等自家主子决断。
真是童贯手下的小太监?
素来混账、不通世事的高衙内,此刻心中也难免稍稍有了顾忌,正思忖如何处置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对面的李寻香已摇头晃脑地得意显摆:“你个狗衙内,知不知道,本大爷在太师面前是何等地位?赶紧给我滚,莫扰了大爷进去翻牌寻乐子的雅兴。”
嘿嘿,眼前混账若是受不了激,依然送上门来,有那神功护体,当能痛打一顿这货。
如此,他李寻香自能在师师面前一显英雄本色。
要知道,那绝代佳人,生平最恶的便是这等货色。
如此,李代桃僵之戏,当能成功达成。
师师既不会怀疑,他先前欲入闻香楼,是色心使然,也不会误以为他在楼内真有伤情断肠的旧日情人。
如此,还能进一步收获燕青崇拜之心。
当然,这等仗势横行的狗衙内,挨上一顿结实痛揍,也是大爽身心之事。
一箭那个四雕!
一拳突至。
不知起自何方,又不知落向何处。
正自得意的李寻香,猝不及防之下,闪躲的念头方起,便“咚”的一声重响,仰天而倒。
妈蛋,这是阴沟翻了船?
狗衙内的手下,何来此等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