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州的火气在昨天凌晨被邱意浓烧灭，对什么都很平静。
他道：“待着吧，这里会是你的最终归宿。”
他离去。
他当然知道姥姥的死和杨婉清时间的不孝有很大关系。
可他对杨婉清也是无可奈何。
深夜，万籁俱寂。
保时捷在街头游荡，车窗半降，冷风迎面而来，吹散了他蓬松的头发，弄乱了深黑的瞳仁。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中村，停车。
习惯性地打开储物盒，发现没有烟，想起之前准备戒烟，就把这些东西扔了。
下车。
靠在车头。
眼前是密密麻麻的低矮房子，亮着稀稀拉拉的灯。
城中村交通发达，是闹市中心地带，更是一块巨大的肥肉，很早之前这里就被无数商家盯上，但是这么大一块肥肉的开发权早就被文家老爷子拿到了手，他迟迟不动。
外人都说他要把这肥肉给文臣，可文臣不学无术，就一直搁着。
现在这有一半儿是陆晏州的，只要他和文依依结婚，这一整块肉就是他的那囊中物。
风乱了他浓密的睫毛，稀释了他眼里的暗沉，只见那一片的失神。
很快，他的身边来了一个人，与他并排而立。
烟味飘向他。
“这么盯着看，想死后埋在这儿？”
陆晏州：“滚过去，别在我身边抽烟。”
文闯递给他一根烟，“一起堕落。”
“戒了。”
文闯两指一抛，烟在空中飞了一个半圆，落向陆晏州。
陆宴州接过。
文闯又把打火机扔给他，“撸你都戒不掉，你还想戒烟？为谁戒？邱意浓？做这么大牺牲，她搭理你？”
“……”
陆晏州把烟揉碎，把这好几万的打火机扔进了垃圾桶，“大晚上别上赶着找死！”
“呵。”文闯：“可把你感动死了，可你有了别的女人，邱意浓还会跟你在一起？当然，我随时等着她一脚蹬了你。对了，我随时等着接手，我不在乎邱意浓是不是处。”
陆晏州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做你的春秋大梦，你会对她好？”
“那我要是能对她好呢？”
“哪怕她怀着我的孩子？”
“……”文闯抽烟的动作一顿，眼里肆意的笑穆然褪去，“她怀孕了？”
“……我是说假如。”
“是么？”文闯吐出一口烟雾，他也看向那高低不一的城中村，眼里情绪不明，“无所谓，孩子一出生，谁知道是谁的，也只会管我叫爸。”
“你怎么不去死？”
“妹夫。”
“……”
文闯道：“对大舅哥说话客气点儿，不然大舅哥就要跟你抢这地了！”
陆晏州冷笑，“你在文氏有地位？你说话有分量？你爸认可你？董事待见你？”
“……”
文闯霸气地弹走了烟灰，正要说话……
“哎哟！哪个龟孙乱扔烟头！”
“……”
两人顺着声音看去，看到四米之外的灌木草丛旁坐起一位蓬头垢面的乞丐。
是他？
陆晏州认识他，上回他还在繁华市区，今天就跑到了这儿。
“嘿小子，是不是你干的！”乞丐也认出了陆晏州，“过来给大爷道歉。”
陆晏州走过去，在他身上席地一坐，文闯也过去一同坐着。
陆晏州：“你巡回诈骗？”
乞丐眼睛一横，“你小子怎么说话的？”
文闯：“这么臭，大叔，你就不能去骗个老太太，在人家家里洗个澡钻个暖被窝？”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抢别人心上人，你还想给人家当爹，我看你喜当爹的机会都没有。”
“……”文闯哼笑，“看来我隆胸去喜当妈的机会到了。”
大爷傲娇地哼一声，“你俩一人给我一百块，我给你们一人算一卦。”
陆晏州没动，文闯也没动。
“……咋滴，想白嫖我？”
陆晏州：“先算了再说。”
“不给钱不算。”
文闯摁住陆晏州，在他身上摸了几张人民币出来给他，陆宴州随他去。
大叔借过钱，笑眯眯的，他看向陆晏州，端详着他的神色，“咦？你这么重的心事，婚没结成？”
“你不是会算？”
“别急，你肯定会结。”
“那你算算我的妻子叫什么？”
大叔，“不就是那个姓文的，我上回不是说了，你终将娶她。”
“……”
陆晏州眸光一沉，有几分失望。
大叔又看文闯，文闯：“算不准，我会让你去医院睡，老子没有道德，老人小孩儿都会揍。”
“看的出来，你不是人。”
“……我谢你全家。”
“不客气，你呀，你会比他还惨。”这个他指的是陆晏州，又对文闯道，“你的报应还在后面。”
“……”文闯，“不能因为我拿别人的钱给你，你就这么编排我吧？”
“谁编排你了，有你哭的时候，你等着吧，你会被女人欺负得很惨。”
文闯不以为然，只当他是一个骗钱的小老头。
大叔：“唉？你俩喜欢同一个姑娘？”
文闯和陆晏州对看了一眼，又各自嫌弃的别开眼神。
“别说，你俩都不是东西。”
“……”
“唉，那位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活了22年鲜少有快活自在的日子，不过只要她离开你们俩，她就能脱胎换骨，就目前的命盘而言，你们仨还在相克。”
陆晏州，“还有呢？”倒是挺准，知道邱意浓即将22岁。
“不能说多，说多短命，你们快走，扰我清梦。”
陆晏州起身，准备走了，文闯深深地看了眼乞丐，还挺会胡言乱语。
他也离开。
“文闯。”陆晏州叫住了他，“你不是要这块地么，拿去吧。”
“……”文闯震住，“你不娶文依依了？”
陆晏州没有回答。
他早就不想娶了，只是退婚的念头在这瞬间格外清晰。
他驾车离开。
文闯看着他离去，有刹那的怔忡，随后又对乞丐道，“你不是说他会娶姓文的么？你算错了。”
大叔躺在破旧的被子里，仰头看着天，神韵轻松自在，“我从未失过手，不信你等着瞧，这世上能和心爱之人结婚的人，少之又少。你爱的那位姑娘，你也娶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