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要算账的就是顾灿灿，夏思语也躲不掉。把夏跃然留在酒吧的目的便没了，还让她来干吗，膈应自己么！她顾灿灿的酒吧又不缺漂亮性感的卖酒女。在顾灿灿那拿到了钱，夏跃然的心情轻松好多。不但母亲的手术费有了着落，术后调养什么的，都没问题了。夏跃然跑去托儿所接暖宝。园长对夏跃然一会要全托一会又要接回去的反复无常的行为很有意见，不过，夏跃然说全托费交了就交了，权当贡献。园长全嘀咕着，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却也不再说什么了。暖宝好几天没见到妈妈的，特别粘她，夏跃然带着暖宝去了市区一家著名商场的室内儿童游乐场，跟女儿两个人在淘气堡里玩出了一身汗。从淘气堡出来，暖宝嚷嚷着要吃冰激凌。夏跃然便带着女儿来到一楼的满记甜品屋。夏跃然不太喜欢甜品，顾至上却非常喜欢，夏跃然还没见过哪个男人那么爱吃甜品呢。暖宝这点随了顾至上，嗜甜如命，吃馒头都喜欢蘸糖。看着暖宝埋头津津有味地吃冰激凌球，仔细看暖宝，其实鼻子，嘴都像顾至上，只不过因为漂亮的眼睛太显眼，而让人忽略了其他的五官。夏跃然挺感慨的，人类生命的延续实在是件妙不可言的事，这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事值得她感恩的，那便是上苍给了她暖宝，暖宝是她孤寂惨淡一生中，唯一的光。今天是夏跃然出狱后，最轻松的一个下午了。夏跃然边看着暖宝吃冰激凌，边拨了个电话给江南。“你今天什么班？”“早班，马上就下班了。”江南看了下手表，夏跃然主动打电话给他，令他心情愉悦。“晚上一起吃个饭，叫上江北。”“听起来你心情很好啊，有什么喜事？”江南笑问。夏跃然嘿嘿笑：“我妈肾源有了，手术费我也筹全了。”那个混蛋，还真是神通广大。江南心头颇不是滋味，在夏跃然母亲这个事上，他的无力感让他恨透了这样普通的自己。不过，只要夏跃然开心，他就开心。“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值得庆贺，晚上我请，你想吃什么？”江南温柔地笑。“说好了我请的，要是你请，我就不吃了！”夏跃然在江南面前，是轻松自如的，撒娇笑嗔，什么都会。“行，你请。”一顿饭，不值得争，江南退让。“那去吃火锅吧，好久没吃过了，想吃。”提到火锅，夏跃然的口水都出来了，真的是想念啊。“那行，我订德庄，晚上六点吧，我去你家接你。”“不用了，我带着暖宝在外面玩呢，晚上我直接过去。”“你把暖宝接回来了？”江南惊喜过后，立即说：“带着暖宝吃什么火锅啊？小孩子吃火锅不好，咱们换一家吧。”“不要，我想吃。”夏跃然任性。“别闹，火锅店孩子没什么吃的。”江南哄着夏跃然：“咱们去吃粤菜，乖，改天中午暖宝上学，咱们再去吃火锅。”江南说得有理，夏跃然只能让步，嘴里却嘀咕着：“江南，怎么整得你像暖宝的亲爸，而我像个后妈？”江南一愣，悠悠道：“那我就当后爸你当亲妈呗，我不计较的。”夏跃然话一出口，便知道玩笑开大了，江南那边立马递了话过来，她慌乱地回了句：“我计较！”说完赶紧挂了电话。不一会，江南发了条微信过来，他订了晚上六点的东粤茶餐厅。夏跃然一看地址，巧了，就在这家商场的五楼。于是回了个微信定位过去。江南很快回复过来。南有乔木：所以说，咱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跃然纸上：却！既然订了晚餐，夏跃然便不急着离开了，给自己点了杯冰柠茶喝着。喝了口冰柠茶，夏跃然坐在甜品屋里向商场大堂无聊地张望。商场大门那边呼啦啦突然拥过来好些人，走近一些后，夏跃然看到被众星捧月般走在中间的那个人，正是顾至上。一身rr灰色系列，深深浅浅的灰，从风衣到西装到衬衫，顾至上皮肤白，个子高，灰色非常合适他，高贵而清冷。顾至上一路向前，身边跟着的人捧着笔记本，紧随其后。顾至上偶尔驻足，指点着说些什么，那些人便低头记录。满记收银小姑娘已经星星眼地在低声尖叫了：“顾二少！我的
天哪，今天竟然是顾少亲自来视察。”服务生也不收甜品碟子了，捂着胸口；“天哪，顾二少在向这边看呢，啊啊啊，他看我了，我要窒息了！”顾至少是在向这边看，目光的落点不是手上捏着抹布端着托盘的服务生，而是夏跃然。商场下午的客人挺多的，甜品店的光线也不亮，然而，顾至上依然一眼穿过人群，看到了坐在甜品店内的夏跃然。这个女人，无论衣着如何朴素，总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夏跃然这才意识到，这个商场，隶属顾氏集团。顾至上的目光只在夏跃然的脸上停留了一秒，便滑了开来，表情没有一丝异样，看到她和看到甜品屋服务生没有任何区别。顾至上带着人漠然从甜品屋前走过，突然一个奶糯的声音响起。“妈妈，快看，是漂亮叔叔。”暖宝专心致志吃完了自己那个冰激凌球后，抬起头，一眼看到路过的顾至上，指着顾至上兴奋地叫。夏跃然赶紧把暖宝抱起来：“嘘，叔叔在工作，咱们不能打扰。”“嗯，暖宝知道了，暖宝上课的时候，不可以开小差，叔叔上班，也不可以。”“暖宝真乖。”“那叔叔什么时候再来看我们？”暖宝天真地问，她对顾至上的印象非常好。父女天性吧，暖宝其实挺认生的，对顾至上却从来没有过排斥，只见过一次，印象便那么深刻了。“叔叔工作忙……”夏跃然不想骗孩子，拿什么以后会来看你的话哄她。顾至上整个人其实都是僵直的，下垂的手握成了拳，指甲掐着手心提醒着自己，已经都结束了。他在母亲的墓前发过誓。夏跃然，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我们两清。顾至上头也不回地走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商场，夏跃然突然间便觉得空旷冷清。夏跃然眼前，浮现的是顾至上最后看她的那一眼，淡漠得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两个人爱恨纠缠那么多年，这是夏跃然第一次在顾至上眼里，没有看到任何感情，连恨都没有。心口钝钝地痛了起来，越来越剧烈，喘不过气来的那种痛，夏跃然捂住胸口竭力想保持平静，那天晚上的温存，是最后的晚餐。而她曾经还以为，可以雨过天晴。是她想多了。“妈妈，你为什么哭了？”暖宝怯怯地捧着母亲的脸，伸出胖胖的小手，努力想抹去母亲汹涌而下的泪水。“没有。”夏跃然把脸埋进暖宝的衣服里，鼻端嗅着暖宝身上特有的甜甜的奶香，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暖宝是个早熟的孩子，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妈妈很伤心，她不能添乱。可是妈妈为什么会伤心？因为那个漂亮叔叔没有理她么？叔叔不理妈妈，把妈妈气哭了，暖宝以后也不喜欢那个叔叔了。惹妈妈生气的，都是大坏蛋。江南带着江北过来时，夏跃然已经和暖宝坐在东粤茶餐厅等了。江北和江南长得很像，清瘦秀气，个子不高，脸色有些不健康的蜡黄。江北身体一直不好，江南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已经重病缠生，所以江北从娘胎里带出了一身的病。这种先天的亏损，至今医学无法根治，只能靠养。其实，很难养。夏跃然是医生，看到江北时，便知道江北不太好了。目光对上江南，江南笑笑，夏跃然从江南眼里看出了无奈与心疼。能怎么办呢？尽心尽力，然后，只能看天意了。天道，对于善良人，总是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