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良辰跑回实验室,屋里还是一片祥和,大家各忙各的。
小驴儿认认真真地一刀一刀刻着皮影,已刻好三人了,
现在手里正在刻的是虎头,虎头摸着后脑勺在他身后看着,黝黑的脸上一副期盼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呼~~~”,
长出一口气,平复一下刚才跑来跑去的喘息,良辰郑重地把宣纸在桌上展平,用镇纸压好四角,洗净双手,就差焚香更衣了。
看到良辰这庄重的样子,众人一头雾水根本猜不到他要干什么,谁知仅仅半个时辰之后,大家的眼珠又掉一地。
……
恭敬地请师傅坐在首位,良辰立于宣纸前,吐气吸纳,提笔挥毫,开始大宋第一张立体人像的创作!
没错,立体人像,改变传统线描着色的造像方式绘制出的平面人像,采用西方油画人物写生的绘画技术,创造性地创作出水墨淡彩立体人像!
良辰决定彻底震撼一下众人,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摇头晃脑,高声吟道:“
我本天外仙,不意临人间!
妙笔可生花,亮瞎你的眼!”
寥寥数笔,外部线条已经勾勒出来,随着良辰运笔如飞,越来越丰富的线条画下去,
师傅的身体轮廓和面目神态渐渐开始在宣纸上呈现出来。
足足花了半个时辰,当良辰最后细细地上好颜色,尤其是面部肌肤的纹理,明暗,光感!
大宋第一张水墨淡彩立体人像轰然问世!
良辰骄傲地双手提着宣纸上端,轻轻掀起来,慢慢转过身,把造像面向师傅展示,
他如愿以偿地看到师傅慢慢张大的嘴巴,以及其他张大的嘴巴。
众人慢慢围过来,聚在师傅身后,看着这张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造像,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着这幅造像,感觉仿佛看到陈师映在铜镜里一般,纤毫毕现,灵活生动。
只见造像里陈师正襟端坐,头稍侧,目视远方,神情恬淡,
仿佛是一位仙风道骨的炼丹师,正在遥想琼楼玉宇的仙境,甚至隐约感觉到从宣纸上流出一阵仙气飘飘。
神形兼备!
妙手丹青!
从未见过!
完全无语!
还能说啥?
陈师两眼渐渐泛红,嘴角抽动胡子一翘一翘的,颤颤巍巍站起身,凑近来看,
半晌,“你这个胡子画的少了呀!”
良辰一听这话,头向后一仰,差点吐血,
“师傅,你这是总做火药实验被烧去了呀!”
“那你就不能再画上几根?迂腐!”
“我,我...”
良辰竟无言以对,
您老赢了!
放下造像,挥毫又加上一些胡须,甚至把眼角又提了一提,显得年轻一些。
陈师这才满意地笑了,抢过去爱不释手,百看不厌。
小心地挂在帐边的木架上,边看边得意,
嗯~还是我二徒弟厉害,什么都会呀,这简直象在照镜子啊!
啊~真象!真象!
怎么会这么象~
陈师那沉醉的样子,看得众人直流口水,纷纷凑过来也要画一张。
良辰此时内心是高兴的,激动的,看来自己小学时学习素描、油画的辛苦没白费,估计就凭这一手画技,在大宋也能横着走了。
“哎呀,今日这全力画了师傅,神耗甚大,手酸肩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提起笔来?”
良辰故作为难地摇头叹息。
众人听到,一股脑儿挤上前来,纷纷抓着良辰胳膊、脖子捏弄起来,
尤其虎头,牛屠一人抓一条胳膊,那蒲扇般的大手一捏,酸爽得很,分筋错骨实在难忍。
“好,停!停!我画还不成吗,快松开!”
良辰又被自己坑了,想要抬一下身段,带来真的是手酸肩麻,差点哭出来。
铺开宣纸,请模特落座,
描线条,加细节,明暗对比,浓淡相宜,上色,下一个!
良辰像是开了个大宋照相馆,人工造像,童叟无欺,一人一张,立等可取!
等到画完最后一张,良辰真的手都抬不起来了,这真是个辛苦活。
但是看着大家捧着自己的造像兴高采烈,喜笑颜开的样子,心里又觉得暖暖的,这很可能是他们人生的第一张造像。
鉴于良辰的辛苦付出,后面几天的饭菜都是小驴儿帮忙打来,端来碗放好筷子;
衣服也被小石头悄悄洗净晾干,良辰终于过上了梦想中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
这一手神笔的功夫也不知道怎的竟然悄悄地在营里传开了,不时有人上门打听良画师,想要画个立体画像,捎回家让家里人有个念想儿。
深深地被这些年轻军士朴素的情感打动,本着为人民服务的精神,良辰在研究武器、车辆设备的间隙,一一满足了大家的要求,从此获得了一个响当当的称呼:良丹青!
直到一天,张宪也来了,“听说你不仅有一手绝品厨艺,竟然还是个妙笔生花的丹青圣手?”
站在帐篷里,背着手欣赏着挂在架子上的铁火将众人像,点着头好似十分满意。
我可不画你!
良辰心道,过几个月北征开始,你与岳帅大破金军,结果却被秦桧所害,魂断~那里。
我今天画了你,以后看见画像还不得哭死?
“这个,这个师兄啊,我老师教我画技时定了三条规矩,
一不画姓岳的!
二不画姓张的!
三不画,嗯~不画太帅的。”
听到良辰这话,张宪眉头一皱,横眼看向良辰,这一听就是现编的。
苦笑着伸手拍拍良辰肩膀,神情也是无奈,
说道:“我今天来可不是让你给我画的,是大帅出征在即,岳府的人托我问问,可否给大帅画一幅像,挂在家里以解思念?”
这,你怎么不早说?
良辰腹诽,得!这又自己给自己挖坑了,这可怎么圆回来呐?
沉思片刻,硬着头皮道:“师兄,我想起来了,老师还说过,姓岳的不画,但是名飞的可以。”
张宪瞪圆了眼睛,你这当面硬拗啊!
丝毫不给我留一点面子啊?摆明说不给我张宪画不就完了。
哭笑不得,摆摆手,背着手出去,身影带着萧瑟,到门口站下,留下一句话:“等我消息。”
不会得罪师兄了吧?
良辰拍拍胸口,内心还是太柔软,自己因为知道这些人的最终命运,所以面对他们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越接触越了解,就越倾佩这些英雄,而未来的结局就越折磨自己。
能改变什么?又怎么改变?
这是无解的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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