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天色已暗，夏柏走出校门，她的爸爸夏森开车来接她。
这只是一辆老旧的、表皮失去光泽的灰色大众汽车，但车里面散逸着能让人平静的香味，那是夏森为夏柏母女俩准备的。
本来夏森经常抽烟，也不怎么打理这辆车，车里一股怪味。
后来夏柏来到了这个家，为了这对母女，夏森戒掉了烟酒，还开始讲究起个人卫生。
听妈妈说，夏森以前的头油多的能炒盘菜。
这个形容既夸张又恶心，但夏柏看着现在皮肤干净无垢，头发柔顺整洁的夏森，倒是很开心爸爸能改变那么多。
“听说你给你妈妈买了好贵的花，是不是？”夏森握住方向盘，眼睛时不时朝车内的后视镜瞅了几眼。
夏柏笑了起来，头靠在窗上，夏森知道夏柏有这个习惯，对车窗也仔细的清洗了一遍。
“是啊，你也想要吗？”
“哈哈，这什么话，那玩意中看不中用，我要来干什么，要我说，父亲节你就给我送……”
车渐渐停缓下来，夏柏等待着夏森说出想要的东西，不经陷入了想象，想象起自己的爸爸最爱什么。
积木？爸爸最爱乐高了……
想着想着，夏柏突然感觉安静了好久，夏森怎么还没有接上刚刚的话。
她坐直了身，看向后视镜，后视镜里的夏森一脸凝重，嘴唇微微颤抖，眼睛牢牢地盯着窗外。
夏柏顺着夏森的眼睛看去，车头前几米处，远光照亮了一个人，但因为远光亮度太高，那个人如同剪影一般，只有漆黑的轮廓，让人看不清模样。
这片因为有小部分在修路，一路上并没有路灯，只有零星几个警示灯，示意不要往那边前行。
总之，近似于一片黑暗，还没什么人，但这条路可以少走十几个红绿灯，夏森因为自己找到这条快捷的路还高兴了好几天。
“艾玲。”夏柏在心中呼唤道。
“我在，别担心你自己就行。”艾玲及时的回应。
但还有我爸爸，他可是普通人……
夏森摇下车窗，车内的清香散出去了不少，浑浊的空气暴力的钻了进来，让夏柏微皱修眉。
“喂！没事吧！”夏森将头半探出窗外，对那个人喊道。
那人动了进来，佝偻着身子，面朝夏森和夏柏，一句话也没有说，极为惊悚。
夏森见那人没有回应，将车窗拉上，摁下喇叭。
几声喇叭在这片安静的黑夜中显得很是突兀，但那人还是没有理会。
“真是怪事。”夏森一只手转动方向盘，一只手伸向杂物堆，好像在拿手机。
灰色大众后退了几米远，接着朝那人的左边驶去。
平安无事，那人依旧没有什么动静，透过侧面车窗，夏柏隐约看见了那人的衣着，是一件遮住整个身体的黑色斗篷，斗篷的兜帽盖住了头部，那里面还是一片漆黑。
“呼。”夏柏舒了口气，问道，“那人是怎么了？”
“精神病吧，大晚上少聊这些人。”夏森还是一只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按在杂物堆里，“说回刚才的，你爸爸我想在父亲节——”
砰！！！
后座的车顶突然凹陷，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夏柏吓得往前一扑，那凹陷才没有砸中她的头。
又是一声巨响发出，又是一块凹陷凸起，夏森突然从杂物堆里掏出一把手枪，大喊道：“他妈的！都出来！被装神弄鬼！”
夏森很少在夏柏面前爆粗口，但这下没人在意这些。
突然又安静了下来，夏森用力踩下油门，灰色大众在这片荒无人烟的道路上飞驰起来。
夏柏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后座能坐下的位置已经不多，因为那几块凹陷下来的车顶而使得这一片格外拥挤。
“枪？你爸爸还挺厉害。”艾玲的声音响起，让夏柏回过神来。
正当夏柏打算开口问这把手枪的来历时，后座左侧车窗突然碎裂开来。
一张没有瞳孔的脸带着玻璃碎片冲向夏柏，他的嘴里布满着一排又一排牙齿，粘连着唾液。
夏柏刚想举起拳头，一声枪响突兀的发出。
砰！
枪焰照亮车内，一颗子弹飞速进入那张脸的额头处，发出如同与金属碰撞般的闷响，那张脸和他的主人飞了出去。
几下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那怪物才离他们远去。
刚刚那声枪响就在夏柏耳边发出，耳鸣声响起，她现在疼的捂住两边耳朵，耳膜被震的碎裂开来，溢出鲜血。
“没事吧？镇定一点，很快就好了。”
夏森的声音并不能穿过耳鸣，并不能穿过没有耳膜的耳朵进入到夏柏脑内。
“对不起……小柏，我本以为早就甩掉了他们，他们却还会追上来。”夏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夏柏惊恐的看着自己的鞋面，蜷缩在刚好只能坐下一人的角落。
夏森一只手还牢牢的握住手枪，但灰色大众的速度依旧很快，甚至超过了很多性能极好价格也极高的汽车，很明显，这车子也经过了改装。
耳鸣声持续不断的响了很久，这下渐渐变弱，直到消失。
夏柏放下一只手，看向自己的手掌，手掌心表明的皮肤黏糊糊的，因为那里全是血。
自己的血。
奇怪的是，艾玲并没有说些什么，即便已经耳聋，但夏柏认为她还是能听见艾玲的声音。
“你现在已经能听见了吧。”夏森说道。
“怎么可能！”夏柏沙哑的尖叫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真的能听见了，“这……怎么回事？”
“你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小柏，总之你是不用去医院的，这件事你对谁都不要说，我和你妈妈会处理好的。”
夏森望了几眼后视镜，发现自己的女儿正用那对大眼睛看向自己，与往常不同，那对眼眸现在毫无光泽，眼白处布满了血丝。
“你能……说清楚一些吗？爸爸？”夏柏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不管怎样，她刚刚还是被吓傻了。
“没事，哈哈！你不愧是我夏森的女儿，把尖叫都留给事后，很好！没白待。”夏森开怀大笑，放下了手枪，两手握住方向盘。
“你听好了，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
虽然夏柏能看见后视镜里的夏森依旧面带笑容，但那笑容满是酸楚，眼角还带着一些泪光，泪光充满着懊悔。
“我和你妈呢，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但好在这条路长到足够我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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