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阳和木头等人都惊讶的喊了出来，这些人居然在这山上生活了十年，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们……”柳阳此时有些语结，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了，生怕自己问出什么‘何不食肉糜’的话来。
“你们在这里怎么吃饭的？”
许十七指了一下远处，说道：“俺们在那种着糜子呢，等天暖和了还能采点野果子。”
他的话说的很随意，也很平静，好像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没有说能不能吃饱，也没有说平日里挨饿的日子多不多，只是说那里种着一些粮食，还有一些意外之喜的野果子。
木头这时候在柳阳身后小声的说道：“大人，那里就一小块地，就算种粮食也不够这么多人吃的。果树倒是没看到，不知道是不是大雪把那些果树给压断了。”
“种的粮食够你们吃吗？”柳阳听到木头的话后跟许十七问道。
“够不够的也只有这么多的粮食了。”许十七眼神中终于有些波澜了，毕竟对于一个一直吃不饱饭的人来说，对粮食还是很渴望的。
“你的家人呢？”柳阳发现除了这个许十七之外，屋子里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这次许十七终于沉默了一下，神情也不似刚才那么麻木了，语气有些怅然的说道：“都死了，婆娘跟娃娃们都死了。死了也好，不用在这里受罪了。”
柳阳感觉自己都不想再继续问下去了，明明知道这些人过的很艰难，生活的很凄惨，但是自己还在一直撕开他们的伤口。
不过为了把这里的情况摸清楚，又不得不问。
柳阳这时候注意到对方一双显得有些破烂的双手，干枯的手上布满了裂口，但是没有一点血流出来，手指上也都是创口，甚至还有不少都是新伤口，显然是最近才有的，不知道这样的手还能干什么样的活。
“你们每天都要开采石炭吗？”
“不用，就是啥时候官府给俺们说了，俺们才去干活。这得有小半年了吧，没再进去干过活。”旁边那个丁老瓜这时候也出来了，看来他们这些人遇到外面来人很少，虽然还有些畏惧，但是还是忍不住过来说几句话。
柳阳继续说道。
“那你们没事的时候去下面住不行吗？等接到命令的时候再来这里开采石炭矿，为什么要一直在这里住着呢？”柳阳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哪里是征调劳役，简直就是住牢狱！
丁老瓜这时候说道。
“俺们之前跑下去过，后来被朝廷的人又给抓了上来，还杀了不少人，就再也没人敢下去了。”后来还有偷跑下去的，但是也被抓了回来，不但他自己遭了秧，连带着旁边的邻居们也都遭了秧。从那开始就再也没人下去了。”
柳阳看了旁边的木头一眼，然后跟丁老瓜问道：“你说的官府？可是妲知府的人？”
“对啊！除了他的人还能有谁指使得动那些差役们呐。”丁老瓜一副肯定的神情说道。
“当家的，饭好了……”丁老瓜住的窝棚里传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过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好像是有病在身。
“把你们的吃食拿过来。”柳阳现在很好奇这些人吃的是什么东西。
丁老瓜转身的时候才看出来，腿脚明显不好，在转动身体的时候明显一瘸一拐的，走到窝棚口处费力的先把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再把腿转进去，最后上半身才缩进去。
“他的腿前年的时候被山上的石头给砸断了，这里也没个郎中，只好自己胡乱的接上了，不过没接好，就这样了。”许十七看出来柳阳一直盯着丁老瓜的腿，便在一旁解释道。
“咳，这不比断了强？总还算能走路呢。”丁老瓜此时已经端着一个破陶碗费力的从窝棚爬出来，听到许十七的话便说道，“那泥老汉被拳头大的石头砸脑袋上，立时就没气了，我这不过是一条腿而已。”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陶碗递给了柳阳。
陶碗中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看着就是一坨黑乎乎的烂泥一样，里面好像还有一些小树枝之类的东西，闻起来让人作呕。
“公子，一看你就是个享福的人，这些东西看着不好看，闻着也不好闻，不过吃着其实还行，饿不着就挺好的。”许十七看着柳阳难看的脸色在旁边说道，语气中甚至还有些羡慕，毕竟丁老瓜还有人给做饭。
“你……你这都是什么东西？”柳阳努力的深呼吸着，让自己的呕吐欲望强压下去。
“从土里挖的草籽，还有些糜子，树皮磨得面子，还有些土蚕和蚯蚓……”丁老瓜如数家珍似的说着里面的配料。
“呕～！”
在一旁听着的木头一行人实在忍不住了便跑到一边去呕吐了，他们没有柳阳那么深厚的功力，没有办法压制住自己呕吐的欲望。
柳阳皱着眉头随手把碗里的食物就给倒在了远处，然后把空碗递给了丁老瓜。
这一下子把许十七和丁老瓜都给弄的愣住了，不明白刚才说话还挺好的公子怎么就突然生气了，甚至连在远处自己窝棚里往外扒着头看热闹的人也被柳阳这一下给吓住了，纷纷把头缩了回去。
虽然柳阳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脸色很难看，丁老瓜有些发傻的接过了空碗，低着头看也不敢看柳阳，转身便往自家的窝棚里一瘸一拐的走去。
“等等！”柳阳说话了。
扑通一声，许十七跪下了，不停地对着柳阳磕头说道：“公子，你别生气，他个傻东西拿脏东西污了你的眼，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家里还有俩娃娃呢，全都靠他吃饭呢……”
柳阳一把把对方从地上抽了起来，然后说道：“我没生气，地上凉，你别跪了。”
“木头！”
“到！”
“把咱们拉着的食物都卸下来，每家分一分！”柳阳大声的说道。
不过想到那些罐头现在估计都已经被冻的成冰疙瘩了，便又说道：“算了，把做饭的家伙都卸下来，就地给他们做饭！他们那东西给狗都不吃！”
“是！”木头接到命令后立刻跟其他人开始忙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