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集书感觉自己现在遍体生寒，后背上仿佛爬着一条湿冷滑腻的毒蛇，它正在死死的盯着自己，等等待一个好的时机就会露出毒牙咬向自己。
他知道每次朝廷赈灾的时候或者用兵的时候所需的物资量都非常之巨大，也知道每次筹措这些物资的时候背后都有朝廷的官员们甚至后宫的那些娘娘们的娘家人参与，巨大利益让那些人都趋之若鹜。
是的，虽然巨大的利益让人很眼红，包括崔集书他自己，但是自己也知道这些巨大的利益背后隐藏着多么可怕的事情。
那些人以为自己操控商贾的手段很高明，以为只要自己不露面就没有人知道在金陵城最繁华的街道，最好的地段上那些店铺的东家是谁。
他在官场这么多年，官职升的越高看到的也就越多，深深知道没有哪个人或者哪个家族可以一直繁盛下去，更不会有赚够的银子。
江南那位沈姓富商号称富甲天下，最后还不是因为过于求财而被皇上下旨发配了。
现在已经还未完全化为泥土的胡惟庸可谓红极一时，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后同样被皇上一纸罪状给诛了九族。
崔集书早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并不是皇上不知道，而是他在看，在看那些人是有多么的贪婪；他是在养，把那些人像养猪一样养的白白胖胖的，什么时候想吃了就会举起屠刀。
没想到，自己所谓的独善其身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罢了，自己早已经与那些人纠葛不清了。
“魏大人，你们真是好手段，没想到我那不成器的贱内和小舅子都能被你们看得上，不得不说，你们真是用人不择啊！”
崔集书冷笑着哼哼了几声，满满的都是讽刺之意，自己那娘子不过是一个浑身小家子气的商贾之女而已，那小舅子充其量是一个酒囊饭袋，整日厮混于青楼歌姬之间哪里会做什么生意。
不过是被那些人鼓惑，然后利用自己吏部尚书的官威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而已。
魏定谦满脸的温和，笑容一直都挂在他的脸上，他一直自诩雅号为不怒，所以在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不会生气，除了柳阳那次。
“崔大人消消气，此事你不必过于纠结。放眼整个金陵城哪位府上没有自己的生意，唯一的差别就是参与的程度而已。或许你可以这样想，咱们即为皇上办了差，又给自己府上补贴了家用，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你担忧皇上追责的话大可不必，崔大人可知道一句话，叫做法不责众乎。”
崔集书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对方，说道：“魏大人，希望你和你背后那些人能明白，你我都是大明的官，更是大明的人，做什么事情都要为大明好。还有，你身上的兰花香薰味道未免太阴柔了一些。”
说完，他便坐着轿子离开了。
魏定谦看着对方的轿子一晃一晃的远去，刚才还挂在脸上温和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敛去了，不露痕迹的闻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想了一会之后转身也坐上了轿子离开了。
“去香店再买些兰花熏香。”
一夜过去之后，金陵城依旧繁华热闹，北方的大雪灾对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影响，这个事情的新鲜劲早已经过去了，现在老百姓们感兴趣的的就是那位吏部尚书的小舅子昨晚好像得了马上风死掉了。
皇宫中，朱元璋一夜未睡，案头早已经批复过的奏章堆满了，蜡烛此时也只剩下了一小节了，底部堆积的蜡油几乎与剩余的蜡烛一般高了。
吱呀～！书房的门被推开了，马皇后端着一碗粥和几个还冒着热气的饼子走了进来，语气有些嗔怪的说道。
“皇上，昨天是正旦，你居然也没歇息，又忙碌的一晚上没睡。每天事情都那么多，长此以往你身体可是吃不消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蜡烛用竹棍给弄灭了，然后又从宫女的手中接过已经用热水浸泡好的毛巾递了过去。
朱元璋接过毛巾一把乎在了脸上，良久之后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在脸上胡乱的擦洗了一把。
然后看到马皇后外面披着一个带有绒毛的裘皮，里面还穿着一层薄棉衣，不由有些奇怪的问道。
“妹子，你为何穿如此厚，外面很冷吗？”
“皇上，你这屋子中有柳阳给安装的暖气自然感觉不到冷，外面可是起了一夜的北风，今天虽然没有上冻，但是也有些寒冷。”
朱元璋此时才想起来，昨夜好像是起风了，后来心思都在政务上也就没有太在意。
听到马皇后提起柳阳给安装的暖气后，他反应到自己已经习惯了有暖气的日子，要是以往碰到这种寒冷的天气哪怕屋子里生一个火盆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暖和，自己只用穿贴身的衣物就可以了。
对了，还有随用随有的自来水，听说御膳房那里对此物的评价极高。
想到这里，朱元璋又想起了昨天在朝堂上那些臣子们对于自己把军粮完全交给柳阳生产的担忧，不由的跟马皇后问道。
“妹子，柳阳这小子你怎么看？”
昨天就在前面大摆筵席的时候，马皇后也在后宫中招待嫔妃和官员家中的女眷，对于前面发生的事情也略有耳闻。
现在又听到朱元璋这样问，知道肯定是又碰到什么难题了，便向后面一挥手把宫女们都屏退了出去，然后说道：“皇上，可是军粮的事情？”
“不错，咱说的就是这事，原本想着把军粮交给柳阳做，可那些大臣们都表示此举不妥。可你也看到了，柳阳所制作的东西确实很适合充当军粮，光是在运输路途上就能节省不少粮食，这罐头不怕水淋，不怕虫吃鼠咬，也不怕火烧，简直就是天生为行军打仗所准备的粮食。”
“可是……”
马皇后知道朱元璋的忧虑，于是说道：“皇上，这事其实也简单，不妨换个说法，这军粮就是兵，将军就是柳阳，现在所担心的不过是怕柳阳拥兵自重而已。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