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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历史 > [大唐]武皇第一女官 > 第296章 曜初的决定

第296章

历来皇城的东边,皆为东宫。

洛阳皇城紫微宫(去岁被神皇改名为太初宫),亦是如此。

只是此时新帝登基,并未立储东宫空置,除了数个打理院落洒扫的宫人,东宫并无旁人,安静的都有几分寂寥。

倒是东宫再东边,皇城的东夹城处很是热闹。

原本此地只有左藏宫——顾名思义,专藏皇室钱帛杂彩,金玉珠宝等财物。

后,是出版署的报社建在了这里。

人所众知,出版署是姜相当年为巡按使时提出设立的。

草创的时候就规划了三个部门:报社,专门管着报纸的选稿和刊印;出版社,负责文集书籍的汇编;印刷技术社,顾名思义,为前两者提供技术支持。

于是最开始建署之时,就拨了一块地,三部都建在一处。

如今的出版署,已经再不可同日而语了。

尤其是报社,作为朝廷发声的喉舌,以及能够收集到诸多朝野信息的耳目,已经被单独分出来建署衙。

且为了更方便的拿到皇城中的制书、敕书、论事、判、牒、榜等公文朝事的一手信息,报社直接就挪到了皇城里面(从前因造纸涉及化工,出版署跟城建署一样是建在皇城外的)。

而洛阳皇城的报社,就坐落在东宫以东。

天授元年第五日。

报社最深处的一处院落,门户禁闭。门口守着两个亲卫,两个宫女。

屋内,曜初安静地坐着。

其实以往,只要她来到署衙,总是会抓紧时间召见些要紧人,处理些要紧事务。

报纸的影响越大,其上刊登的政令内容,反而要越谨慎。

许多消息能否见于报,或者说怎样见于报,最终还是要她来拿主意。

还好,曜初想,她是一步步扎扎实实走到这里的。从最开始只是办诗会,给报纸选诗文,走到了如今手握天下舆情。

每日都有无数的消息如同江河湖海汇入海洋一般,汇入报社。

曜初原以为,没有什么事会让她震惊了。

然而‘丹青’其人的身份,到底也惊到了她。

王皇后……在曜初心里,只是个很模糊很模糊的称谓。毕竟从她记事起,母亲就是皇后了。

但丹青这个名字,绝不陌生。

她从小就在姨母家中,姨母的书房里长大,书架上有一层是单独放丹青的话本——开始一层还放不满,姨母会放些玩器到架子上防止书倒下,后来一层都放不开,还得单独腾一层。

因而小时候,她就问过姨母,此人是谁。彼时姨母只是笑眯眯道:“以后再告诉曜初。”

那时候曜初还没有如此好奇。直到后来,报纸开始刊登丹青的《游记》,曜初的好奇心才彻底被激发起来——旁人都以为是丹青向出版署投的稿件,唯有曜初知道不是。

都是姨母单独命人给她送来的。

到底是谁?明明显而易见的世家笔墨,却数十年如一日地写东女国的话本维护姨母?甚至亲身去了东女国。

其实不光她好奇,太平也好奇的像是坐不住的猫,总想知道答案——

并且在她的默许(甚至是纵容)下,太平直接去

问崔朝了。

“姨父,

你这些年也不升官也不担要事,

是不是时间都用话真委婉。

但崔朝实话告知,

他确实也不知道丹青是谁,

并且大方请太平进他的书房去找找有无底稿。

毕竟多年相处,两人自有默契,从最开始崔朝就秉持:她能说的就会说,她不说的崔朝自不会去追问。

太平倒是也没有去翻姨父的书房,只是带着复杂神情看着姨父:“有人一直在给姨母写话本,数十年笔耕不辍。姨父你却都不知道是谁,你也睡得着呀?”

这一刻,太平忽然跟父亲的想法相通了:哎呀,这人生的再好,也不能只仗着自己的容貌过人,就躺在功劳簿上不起出来,但崔朝感觉到了其本意。

崔朝:……果然是亲生父女。

“你们总有一日会知道丹青是谁。”后来,姨母这么告诉她们。

现在,她们知道了。

天下人也知道了。

就像……曜初想起了则天门上的登基大典。

正如丹青这个人一样,她在被世人所知之前就存在了。圣神皇帝的登基亦是如此,为了登基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太久。

曜初回想过去的几年——她是什么时候发现,母亲不是要做摄政的天后,不愿做‘周公’,而是要自己登基为帝的呢?

是的,是她自己领悟的,并非被人告知。

母亲与姨母,是等她自己看懂。

然后……自己决定。

一世只能镇国辅佐的公主,与终将走上帝位手握天下的帝王,她要哪一个。

她要做哪一个?

曜初早就做了决定。

因此,洛河圣图‘天姓女武’的白石出世之祥瑞大典上,她站出来作为陪祭之人。

因此,在百僚、勋贵、远近百姓、四夷酋领等人上表请神皇登基事上,她也做了许多。

但,这并不够。

这一日,镇国安定公主想起了姨母,不,更是一位手握天下大权的宰相之问:

“曜初,你的路其实才刚开始。”

姨母甚至毫不避讳地告诉她:“陛下如今心中最看好的储君自然是你。但曜初,你也曾见过,你更应当明白——皇储的位置,从来不是帝王想给,储君就能垂衣拱手坐稳的。”

“你与陛下的处境不同,路亦不同。”难处大相径庭。

“曜初,你能走出自己的路吗?”

安定公主垂眸望向眼前空白的竹纸:是,母亲已经走出了一条与前人都不同的路。

她可以琢磨可以学习,但决不能一味只是模仿:因她要走的,是一条从公主到皇储再到皇帝的路。

这亦是一条前所未有的女帝之路!

而这一日,与曜初震然后愈加下定的决心不同。

太平在震惊之后,第一时间就去中书省找婉儿了——必须得跟人分享她的震惊。

这次王神玉倒是没有拦着她,因他与婉儿也没有在写公文,也在讨论这件惊掉全洛阳的大事。

“说来,世家里也怀疑过我。”

毕竟他与姜相来往也早,并且是在先帝永徽年末,就同一日被调任吏部,自此就做了多年的

同僚好友。而再往前追溯,当年两人一个在太史局一个在司农寺时就认识了。

世家自然也怀疑过,从来行事跟旁人不同的王神玉。

太平进门就听到这一句,连忙追问王相道:“后来呢?()?()”

王神玉风雅道:“后)_[(.)]?▉?$?$??()?()”

王相其人,哪怕有心,也绝不会有这份数十年如一日的辛勤。毕竟就算是公文,他都是能不写就不写的。

不过……

王神玉心道:他与王皇后也算有‘缘’。

当年王皇后不肯去参加亲蚕礼,就是他代行的,然而多年后,还差点替王皇后再背一次锅。

世事,果然,很难评。

这日,太平在中书省跟王相和婉儿叽叽呱呱了半日后,又很快出宫去到了太清观,去见了延真上师裴含平。

裴含平的震动,与旁人更不同。

说来,在东宫的那些年,她在报纸上看了多少丹青的游记?可她绝没有想到,两人竟然是‘同行’——

曾经都是太子妃,虽说后来一个做了皇后一个没有,但都是殊途同归,最后皆是出宫出家。

怎么会是她?

裴含平在最初的震惊后,忽然想起了那日姜相与她的话。

“可是你不知道——想要解决这些麻烦,本就是我走到今日的缘故。()?()”

是这样啊。

所以丹青是王鸣珂,所以……自己离开了漩涡一样的宫廷,来到了太清观。

“嫂子!()?()”

裴含平喜静,这太清观一般都是幽静的,除了太平公主来的时候。

太平与她叽里呱啦了整整一个时辰,把外面各路世家关于此事的震惊反应,都告诉了裴含平。

最后快快活活道:“嫂子不是最喜欢看丹青的游记吗?此番可以见到真人了!”

然后发出了热情地邀请:“到时候我打发公主府的马车过来,接着嫂子一起去姐姐的文会如何?”

裴含平想了想,轻声道:“好。多谢公主。”

太平闻言都怔了:其实她只是例行邀请,没想到裴含平这次居然真的会答应下来。

她怔了下后,又很快笑了:“一言为定!”

宫中大宴的第九日。

皇城中驶出了一辆寻常的青色马车。

马车路过则天门至乾元门之间的内广场之地,帘子微动,车内人能看到如织的百姓通过宫门的守卫,进入皇城。

这是新帝登基大典后设宴九日的最后一日。

哪怕之前已经进过皇城的百姓们也忍不住想再来看看。

毕竟,从前,哪里能想到可以进皇城来瞧瞧呢?

马车的帘子落下。

车内的圣神皇帝,略微闭目养神。

是,这辆看似寻常的马车里,坐的正是皇帝本人。

这几日,朝野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尽是‘丹青’之事,自然绕不开先帝年间的旧事。

而圣神皇帝听了两日后,终是于这一日,白龙鱼服出了皇城。

马车径直驶向东南方——

按照天星风水,太庙皆立于东南方。虽说此处也有一座城门,为左掖门。但因东南多设祭坛太庙,故而左掖门常年是封闭不开的。

马车停在洛阳城的东南角,高宗太庙之前。

因是国朝祭祀重地,城门又闭锁,此地自然人迹罕至。

守门的侍卫起初见了这辆寻常的青色马车还想拦着,直到看清随车的女亲卫,穿的是天子禁军的‘千骑’特有戎装,才连忙行礼放行。

圣神皇帝走入高宗太庙。

一片寂静。

毕竟非四时祭祀的正日子,太庙中自无人。

不,圣神皇帝很快发现,还是有人的。

太常寺卿崔朝,正于神主灵位之前,整拂神幄。

闻声回首,随即见礼:“臣见过陛下。”

圣神皇帝一时并未令其免礼,而是打量了他片刻。

之后开口道:“崔卿,应保重自身。”

崔朝垂眸:应……他听懂了。

于是他轻声恭敬答道:“臣遵旨,必留心康健,不令夫人担忧劳神。”

圣神皇帝这才浅浅颔首,接过他手里的香,奉于唐高宗之灵位前。而后静望片刻,神色难辨。

崔朝原以为陛下是有话单独与先帝说,他在有所不便,于是便提出先告退。

然而圣神皇帝只是道:“不必了。”

“有崔卿于此照拂,朕也放心。”

圣神皇帝离开了太庙。

崔朝自然是垂首恭送陛下,待他抬头之时,只见到皇帝身影走入了门外的日光之中。

他不由想起,今日后九日宴毕。

明天,就是新朝新帝的第一次大朝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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