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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历史 > [大唐]武皇第一女官 > 第272章 九州之游

这一日,随行宫人跟着天后与姜相走完了整个九州湖。

洛阳紫微宫,原就比长安城的两宫更大,号称穷极壮丽,以至于太宗皇帝当年攻下洛阳城,初见紫微宫,便觉此宫奢靡壮丽太过,还焚烧了两道宫门表示了下'吸取隋穷奢极欲以亡国'的教训。

可见紫微宫之宏侈。

而此湖既然以九州为名,自是紫微宫中最大的一片水景,居地约有十顷。

"严公公若是累了,就不必再跟着了。"

严承财听到这一句,觉得甚为熟悉。忽然想起当年,大明宫方重修之时,他也是随着两人去看过龙首原上的'建筑工地',也是,因体力不支很丢脸的被半路放下了。

只是那时候,跟随的还是武婕妤与太史令。

时日过去良久,世事变更。

但不变的是严承财的感慨:您两位也太能走了啊!真不累啊?!

不过多年跟在天后身边,严承财已经进化了,自觉不再是当年傻乎乎的他了--当年他被皇帝送去感业寺照应的时候,对着媚娘还是习惯性的称呼武才人,直到人家皇帝身边的宦官程望山过来,一口一个'贵人',严承财才发现,自己是个傻子。

于是严公公也没有像多年前一样,天后和姜相让他停下来歇着,就真找了个墩子坐下来了。

这回他趋步上前道:"前面就是琉璃亭了,里头已经备下了茶点,天后与姜相要不要歇歇?便是不累,手炉里的炭也该换了。"

见天后颔首,严承财就在内心表扬自己:不愧是我,进步真大。

两人坐在亭中。

九州湖这么大,隋炀帝却只把琉璃亭修在此处,自然是此地正对一片最明丽雅致的湖景。

时值初冬,奇珍花木并不多,倒是湖边有竹丛掩映水中,与初冬的露冷风清相趁,显得异常幽静,尤其是--岸边还有数只白鹤在优雅踱步。

宫中豢养何鸟禽,都是根据上位者的喜好来的。

于是这些年,两京的皇城中都多养仙鹤。天后还曾经为此格外吩咐过照管园林的宫人,到了深秋,要把残荷的荷梗都清理干净。

因天后曾听说,有白鹤落入池中时,曾不慎被风干且锋利的残荷梗扎穿过翅膀。

为此,宫中这些年一过秋日,残荷就都清理了,不再作为一种'残荷别景'的景观而保留。

起初,有自作聪明的宫人,以为天后是喜欢看白鹤振翅腾飞之象一一毕竟白鹤起舞是一种长寿延年的吉兆。而且比白鹤只安静站在原地,肯定是飞起来要更加有趣可看。于是就有宫人在天后路过或是赏景时,用石子、弹弓来惊吓白鹤,令其飞舞。

天后不喜反怒后,就再没人敢行此事了。

于是这些鹤就自自在在于水景旁溜溜达达,飞不飞全看心情。

媚娘此时望着此景道:"你不在京中的三年,有时事多烦乱,我就到湖边去看一看鹤,也觉得心静些。"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一只看起来体型还未长全的小鹤,慢慢溜达着蹭了过来。

甚至走上了琉璃亭。

姜沃笑道:"可见这些鹤在宫中活的自在,都不怕人。"一般野生的鹤,都要跟人保持百米以上的距离才安心。

小鹤慢慢走到近前。

媚娘取了一块秋梨搁在石桌上--除了吃鱼虾等物,鹤倒是也会吃些果子草籽等物。

小鹤围着桌子转了一圈,这才叨了这块梨。

两人边间歇性拿果子喂小仙鹤,边继续方才的军权话题。

说过京中禁军,自然要说起边境守军--

其实封疆大吏们反的可能性反而比较低:他们并非朝堂上搅弄风云的权臣,比如对常年驻守北庭的宁都护(宁拂英之祖父)来说,只要京中的帝王信任他,不断了军需军饷,其实帝位更迭对他影响并不大。

倒是他一旦起兵造反,手下听不听从是一回事,首先京中军饷一断,就要抓瞎。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缘故:他们都有子孙在长安城里。

"且还有文成呢。"她们亦有会支持她们的封疆大吏。

媚娘喂过小仙鹤,也用银签叉了一块专贡宫闱的紫皮梨给姜沃:"你刚从长安赶回洛阳,一路上风餐露宿,必然也没什么鲜果吃。"

姜沃:其实驿站里准备的宰相餐标挺好的。

但她还是接了过,姜沃不由就想起,如今也能算是半个封疆大吏的李敬业,李培根。

其实这也是她一直让李培根留在辽东的缘故一-史册之上,李敬业是在江南之地做刺史。姜沃代天巡牧第一站就是江南西道,如何不知,因处中原腹地不需防备四夷,江南两道是没有什么常备军的。

故而李敬业开始还真是没什么阻碍拿下了扬州,号称十日得兵十万。

而如今李敬业在辽东,就大不相同了。一来,比他还高一级的安东大都护王方翼,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估计不会跟着他作死;二来,吴英就在倭国,李敬业就算想造反,也得先组织水军坐船回来,他若真有此心,都未必能回到中原之地。

当然,培根的脑回路,也不是旁人能拿准的。

姜沃只希望他不要一拍脑壳'我反了吧',就做出什么决定来,连累英国公身后事,还连累妻女,宁拂英虽在辽东为守将,但其女李慎修(顺顺)可就在安定公主府上。

媚娘,从:"哪怕边关将领不反,但我若要称帝,一定不会所有人都恭敬顺服,必有人反。"

"到时候需得杀一儆百。"

动物从来比人敏感,媚娘虽神色语气不变,但透露出来的峥嵘之意,甚至是杀气,惊动了原本还在绕桌走的小仙鹤。

小鹤叼起最后一块梨,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姜沃则伸手拿起桌上落下的一根鹤羽。

是啊,无论是谁,只要是做出头鸟,举起反对武皇的第一杆旗帜,是必然要死的,而且一定会罪及家人,受到重处!

武皇是不会,也决不能念旧情。

尤其是面对头一个反者,必须要一次震慑的人心胆寒畏惧才行。这绝不是能商量的事情。

姜沃心中道:培根,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哈。

见姜沃一时对着一根鹤羽没有说话,媚娘自想不到其思绪是飘到了辽东李培根那里,还以为姜沃是在为了她那句'必有人反'而担忧她。

于是媚娘伸出手()?(),

自姜沃手上取走了那根洁白的鹤羽?()_[(.)]???@?@??()?(),

然后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

从临朝主政到摄政()?(),

这么多年我又不是白做的。便有人反,也不过是芥癣之患,必可镇压!"

姜沃抬头笑道:"我相信。"

她真的相信。

莫说此世已然不同,有她为宰相多年,一直在往天后的船上捞人,甚至都出现了文成这样的封疆大吏。

便是史册之上,孤身立于朝堂的武皇(哪怕还只是太后时期),也不只有野心,更有实力。能够只手擎天,牢牢按住朝中大势一一

史册之上李敬业的谋反,响应者并不多,甚至连李敬业的亲叔叔李思文,都不肯响应,早早跟朝廷报信他那倒霉侄子造反不说,还亲自坚守润州,哪怕后来被李敬业破城逮到,也不肯跟他一起造反。

给李敬业气的,又不好宰了自己叔叔,只好道:叔父既然如此依附武氏,就改姓武吧。

别说,后来李敬业兵败,李思文入京请罪,武皇(时临朝称制太后)得知此事,还表示了赞同:既如此,从此你就姓武吧。

估计李大将军泉下有知能气活过来:李敬业这一造反,直接害得他被"发冢斫棺"坟茔不保,御赐之姓(武皇下旨李勣复姓徐氏)也给弄没了不止,还把他儿子弄去姓了武。

好嘛,托这'孝子贤孙'的福气,一家子搞出了三个姓。

如果说,李敬业谋反连亲叔叔都不肯看好,只能说明武皇当时已经大权在握,明眼人看得出胜负。

那么武皇用以平定李敬业叛乱的将领,则足以证明,她对朝堂的掌控力--

史册上,平定李敬业之乱的,是梁郡公李孝逸,正经八百的李氏宗亲!

可见当时的武皇,已经牢牢握住了政权与军权--李孝逸绝不是当时她手下最能打的名将,但她偏要,也敢于派出梁郡公李孝逸去平定李敬业之叛乱,正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李唐宗亲亦为她所用。

故而......

姜沃看向眼前正在安慰她"将时势造英雄。

武皇能从掖庭走向帝位,自然是有时势加持,她穿过了命运一道又一道幽玄的门。

但......绝不只有时势!

这世上多少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和帝王,顺利到手的大好河山一手好牌被打个稀碎。

而武皇能作为古往今来唯一一个拿住江山的女皇,她靠的绝不只有时势。

她最终走向了帝位,是她作为政治家的成功,也是她走到了巅峰,看清了并掌住了这'唯强是从'的天下。

姜沃认真道:"我从来自打天后摄政以来,年节下朝臣们上贺表,就都是上两份。帝后各一份。

这些年,她听过的褒赞懿美之辞不知有多少。

然这句并无甚辞藻修饰的话,她听给武皇的,更是隔着漫长的时空,将一位伟人的评价,带给武皇。

那是位开辟了新华夏,令东方红太阳升的伟人。

这一日,两人走过了整片九州湖,如望九州。

至夜,姜沃才离开紫微宫,持宫中与宰相双重手令,一路犯着宵禁回了洛阳城的姜宅。

才坐下:"陛下有意返回长安。"

姜沃:......我才刚到洛阳一日啊!陛下早点决定,我就不用赶这一趟路了。

崔朝见她神情,就知道她误会了,连忙道:"年后,年后再回。"

姜沃算了算日子:"也是,到时候周王妃应当就诞下子嗣了,陛下应当想回长安看看嫡出孙辈。"

之所以说是嫡出孙辈,是因去岁,周王府已经有庶长子诞生。

**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东宫。

太子妃裴含平安安静静坐着,任由母亲在眼前急得仿佛着了火:"周王已有庶长子,如今正妃身孕也已满七月,人人都道尚药局大夫扶出来亦是男儿脉象!"

"你就一点都不急?!"

裴含平礼貌回应了一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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