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大爷的！！海峰，你也太能折腾了吧？”
“这要是被人发现你个犊子挂羊头卖狗肉，连青山大队，公社，县农机厂，甚至就连张建设这个大领导，都要跟着一块倒大霉！！”
饶是知道陈海峰惯于干别人不敢想，不敢干的事情。
张君这一次还是被吓得半死。
陈海峰毫无保留地将青山日用品厂的来历，原原本本告诉张君。
这一次进城，陈海峰是来找房子的。
设立办事处。
名义上是用来接待外商，其实是给他干私活用的。
这年头不论干什么事情，都要以组织，集体的名义。
就连租房子也是如此。
没有介绍信，工作证，小脚侦缉队分分钟就会盯上你。
陈海峰晃了晃手里的工作证，淡笑道：“别看日用品厂只是个大队集体企业，根本称不上是国有厂，可是我不说，又有谁知道呢？”
“工农联营厂同样也是工厂，能开介绍信，出具各种证明文件。”
“找你们五金厂租赁房子，有问题吗？”
张君愣住了。
陈海峰说得好特么有道理啊。
厂长是一厂之长，光是名头就足够唬人。
不仔细调查，谁特么知道青山日用皮厂是个什么地方。
东北三省属于传统的工业省份。
几乎每个城市都有多如牛毛的工厂。
滨城更是工业大市。
市县两级的工厂多如繁星。
下面的乡和公社，也有着一大批的工厂，小型企业。
不仔细查。
真不知道青山日用品厂，其实是生产队的集体企业。
“张君，办事处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已经都告诉你了。”
“我这次过来，一来是租房，买设备，二来是找你当助手。”
陈海峰坦言相告。
他需要张君夫妇的协助。
别看陈海峰现在吃上公家饭，当了大队队长，日用品厂厂长。
归根结底，只是个编外人员。
生产大队队长不是干部。
青山日用品厂，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工厂。
属于工农结合的特殊产物。
说撤销就撤销，厂里的一把手说替换就能被替换。
没有编制就像是无根的浮萍。
也是因此，陈海峰不可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必须给自己找一条后路。
一旦青山日用品厂走上正轨，打开出口渠道，成为当地创汇小能手。
必然会引来他人的觊觎。
张建设在位，或许不会让人去动陈海峰。
可万一张建设退休，或者调到其他地方呢？
“你先等我一会，我去请个假。”
“咱们一块去找黄颖，回家边吃边聊。”
说罢，张君迈步往厂办方向跑。
陈海峰的意思，张君听明白了。
需要一个过命的好哥们，帮他守着城里的这份小家业。
二十多分钟后，张君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我去！这又是什么？”
来到厂区停车棚，张君惊讶地看到陈海峰打开一辆带着发动机的自行车。
“两用脚踏车，借用机械厂的设备，自己改的。”
陈海峰回头笑了笑，招呼张君上车。
“原来是黑老鸹，我还是第一次见。”
张君兴致勃勃地坐到后座，招呼陈海峰开车。
“轰！”
一声巨响，吓得张君差点从后座摔下来。
“马力有点强，抓紧了。”
陈海峰一脚蹬下去，自行车开始全力加速。
风驰电掣一般地开出五金厂。
“我靠！！就这速度，不比摩托车差多了。”
第一次坐这种车，张君激动得忘乎所以。
顶着寒风放肆大叫。
下午五点多钟。
一处面积不大的小屋里，飘荡着饭菜的香气。
张君和黄颖两口子，都是那种将请假当成家常便饭的人。
“海峰，知道你是大忙人，加上出来一次不容易，我们俩结婚，就没给你发请柬。”
“我干了，算是迟到的喜酒。”
黄颖颇有女中豪杰的架势，不见外地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张君跟着一饮而尽。
“媳妇，你想去海峰他们厂，你看？”
感觉黄颖心情不错，张君婉转提出想要跟陈海峰混。
“海峰，你真要这么着急吗？”
黄颖没有理会张君，目光透露着担心。
能和张君这种胆大包天的人处对象。
并且还敢干黑市生意，黄颖的胆子同样不小。
陈海峰放下手里的酒杯，淡笑道：“你是不是从你爸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
黄颖说道：“我爸说经济改制的风向将会一年比一年宽松，或许就在这几年，国家会放开个人经商的口子。”
“多等两年，名正言顺做生意，能够免却很多麻烦。”
黄颖父亲既是工业局二把手，更是张建设直属下级。
收到的消息，远比一般人要多。
陈海峰偷偷摸摸做生意，就算顶着日用品厂的帽子。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出点什么事，牵连的将会是一大群人。
陈海峰夹了口菜，淡笑道：“黄颖，假设三年以后，国家允许个人做生意，我的启动资金从哪里弄？”
“市场怎么打开？客户去什么地方联系？”
黄颖闻言沉默了几秒钟，缓缓说道：“所以你这是在给未来铺路？”
陈海峰放下筷子，说道：“你是干部子女，摘桃子这种事情，你就算没见过，应该也听过不少。”
“日用品厂发展得越好，我的位置越容易被人关注。”
“集体企业亦工亦农，说白了就是个怪胎。”
“谁都能插上一手，不给自己准备后路，就要做好给他人做嫁衣的心理准备。”
黄颖面露深思。
陈海峰的担忧是对的。
国有企业都是爸妈。
要么市县工业部门管理，又或者归某些工业部直属。
厂长，书记，乃至于车间主任，部门科长。
全部由级别跟着。
背景雄厚，一般人轻易动不了。
比如。
滨机厂厂长的级别，就和张建设一样。
公社和生产大队的工厂，本质上是临时性质的集体企业。
县乡公社，谁都能管一手。
“机床和材料的事情，我可以想想办法，不过房子的事……”
“房子的事情我来负责。”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自己擅长的事情了。
张君拍着胸脯保证。
陈海峰想要租赁五金厂房子的事情，全都包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