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点点头，“无妨，先验尸。”
唐成玉看着土里的白骨，微微震惊了一瞬，随后立马投入到验尸中。
半个时辰后，唐成玉将验尸结果悉数告知杨修，“死者是名女子，年龄大约十六七岁，死亡时间大概有四年左右，肉体早已腐烂完，只剩白骨，而且尸骨发黑，是中毒的特点，尸骨没有明显的裂纹，生前应该没有受到殴打，几乎可以断定是中毒而亡，不过尸骨上散发着一种很奇怪的异味，具体什么味道现在还没办法确认。”
杨修听完沉思了会，对唐成玉轻轻点了下头，“好，辛苦唐姑娘了。”
转头吩咐衙役，将尸骨好生摆放带回衙门，头骨附近挖到的金簪和珠钗也都一起带回衙门。
回到衙门后，陆怀英在听到紫阳湖边挖到了雪薇的尸骨时有些惊讶，虽然此案已经过去了四年，大家都觉得雪薇应该是凶多吉少了，但此刻亲眼见到雪薇的尸骨还是不由得震惊一番。
陆怀英放下手中的政务，跟着杨修一同去了敛尸房，推开敛尸房的门，便看见唐成玉和南榆正一起低头往白骨靠近，不知道要干什么。
陆怀英微微瞪大了双眼，语气有些疑惑又有些迟疑，“你们...在干什么？”
唐成玉连忙解释，“这具尸骨散发着一种很奇怪的味道，阿榆鼻子灵敏，我想让阿榆闻闻看能不能知道是什么味道。”
南榆仔细嗅了嗅，总感觉似乎在哪闻到过，有点陌生但是又有点熟悉，想不起来。
杨修轻声开口，“可有在哪闻过？”
南榆双手环胸，满脸沉思，“似乎在哪闻到过，有些熟悉，但我一时想不起来...”
杨修拍了下南榆的肩膀，“没事，你先仔细想想。”
南榆乖巧的点点头，默默走到一边开始回忆。
陆怀英则在唐成玉边上，听唐成玉回禀尸体的情况。
天色将晚，天空已经能隐约看得见一弯月牙。
陆怀英让唐成玉早些回家，再迟些的话，更深露重，怕一个女子不太安全。
南榆还是没想起来，总感觉就是近期在哪闻到过，杨修让她不要着急，带着南榆和陆怀英一起先回了厅堂。
杨修唤来衙役，将和尸骨一起挖出来的东西都拿过来，他要过目。
杨修看了看簪子和珠钗，似乎就是寻常物件，但他到底对女儿家的首饰了解不多，便递给南榆看看。
南榆接过看了看，一眼瞧着确实是寻常的珠钗首饰，但是南榆拿起其中一根雕了梅花纹样的金簪，掂了下重量，感觉比寻常同样大小的金簪轻了些，按理说雪薇这样的红湘苑头牌，首饰用料都是实打实的真金。
南榆忽然想起了什么，试着拧了拧簪子的头部，忽然“啪嗒”一声，在场三人都愣了一下。
杨修拿过簪子，发现是空心的，里面藏了一张薄纸。
南榆解释道：“十安姐姐有根素银簪子也有这样一个暗格，方才我突然想起这件事，便试了试，没想到竟真的打开了...”
杨修薄唇微微抿起，烛火映照下，更突出挺翘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杨修抽出藏在里面的那张薄纸，轻轻展开，入目便是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武昌无日月，神州有青天。
下面洋洋洒洒写了雪薇所知道的事，上任知府段兆兴是如何草菅人命的，如何与邪教勾结，将一些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送到邪教手上，用来炼成刀枪不入的人蛊，包括她失踪前在段府偶然听见的段兆兴与一黑袍人商谈的话，话里话外似有谋反之意。
雪薇从小便跟着家里的哥哥们一同读书习字，如今虽沦落风尘，但骨子里还是刻着以社稷为先，所以雪薇在从段府回去之后便常常发愣，或许便是在想如何将这一张状纸平安递到燕京城陛下跟前。
武昌最大的官就是段兆兴，她必然不能直接在武昌高发段兆兴，否则她第二天的太阳都见不到，思来想去，雪薇想起了郭荣，大概雪薇觉得郭荣怎么说也是读书人，在江山社稷安稳面前，她以为郭荣是拎得清的，结果还是让雪薇失望了，郭荣贪生怕死，枉读那么多圣贤书！
雪薇见别人走不通，便想着趁夜色逃出武昌，亲自北上燕京。
可明显还是晚了一步，人还没出燕京城，便被段兆兴抓到了，狠心杀害后埋尸在紫阳湖边。
因为宴会那天雪薇偷听时，雪薇到底只是个弱女子，不懂如何掩盖气息，所以被黑袍人察觉到了，黑袍人并没有直接看见雪薇，看到的是雪薇的背影，经过一番查探，最后才锁定了雪薇。
杨修看完雪薇的状纸，悲从心起，沉默不语。
南榆从杨修手中拿过状纸，读到人蛊时，脑中突然灵光乍现，“杨大人！陆大人！我想起来雪薇尸骨上散发的味道是在哪闻过了！当时唐家爷爷和成玉身中蛊毒，他们的血液里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稀释过后的味道与雪薇尸骨上的味道相似，我怀疑雪薇也是中蛊毒而死的。”
杨修和陆怀英皆是一愣，又是蛊毒？
杨修沉思，“段兆兴或许十几年前就与百川勾结了，否则丢失那么多幼童，当真一点都查不到吗？”
陆怀英附和着点头，“而且段兆兴在任期间，干了很多贪污受贿的事，我清点账册和库房时，发现少了大批银子，但是人已经死了，也无法再追究，便作罢了。”
杨修看向外面已经黑透的天空，“又是百川......这个组织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呢？而且百川里有擅用蛊毒的人，我忽然想起在庆阳时，如意酒楼的掌柜卢如意，那次我假意被她迷晕，当时她打算放一只虫子在我身上，那虫子我只见了一眼，通体发亮不似寻常虫类，现在想来，怕也是蛊虫，卢如意应当也是百川的人。”
南榆回忆起这件事，忽然背后一身冷汗，“万幸没被得逞。”
陆怀英听闻杨修此行竟如此凶险，上前拍了拍杨修的肩膀，这是君子之间的惺惺相惜。
杨修轻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看来我们得提前出发去顺庆了，顺庆或许要翻天了。”
南榆微微蹙了下眉，她能感觉到从燕京出来到现在，似乎越来越凶险，也似乎越来越接近杀死爹爹的真正的凶手了。
她从来没忘真正的杀父仇人。
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