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年的时间,裴宁远都很忙,他和桑林夕被保送之后,就离开了学校,在家里接受一对一的家教,同时开始接触公司里的管理事宜。
可即便如此,裴宁远也会固定每天都抽出时间来给沈黎补课。
有时候是去裴宁远独居的那栋别墅。
有时候裴宁远出差,两人就视频。
很多次,视频的时候,沈黎抬起头来,就看见对面的裴宁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似乎很累。
学业并不繁重,艰难的是那些公司里那些繁琐的事务。
成人世界里的规则,远比象牙塔里的人际交往要复杂的多,人心也更难测。
没人见过深夜里疲惫到睡着的裴宁远。
沈黎见过。
没人见过总是以一副高冷面孔面对他人的裴宁远温柔的一面。
沈黎见过。
在她这个年纪,理所当然的把这个当做偏爱。
哪怕是明知道不可能,她还是想要悄悄的,享受一下裴宁远给予她的特权。
她不可能不心动。
可现实还有更多的因素需要考量。
“但是你……”沈黎吞了吞口水,“你和桑林夕。”
“还没有订婚,只是黎清单方面的一厢情愿。”裴宁远的眉眼都温柔了下来,“你不用着急回复我,可以认真的再想一想。”
有风吹过。
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片碎纸,落在了沈黎的头发上。
裴宁远抬手,帮沈黎把头发上的碎纸拿了下来,他很轻的笑了一下:“阿黎,你在桑家,不开心。”
她有一种被人读懂了的错觉。
是的,她不开心。
沈思翰事后的道歉并不能弥补她心灵上的创伤,尽管年少无知,尽管沈思翰是被养父母纵容至此。
哪怕桑泊寓在努力的弥补她,可她还是不开心。
她只是想要被堂堂正正的承认。
却如此的艰难。
不需要她的人,她也同样不需要。
沈黎一贯如此的偏执,她身上有着一种坚韧的精神,目视着前方,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不可能的事情,她连尝试都不会尝试。
可是裴宁远不一样。
裴宁远……是没有给她伤害的那个人,是一路到现在帮助她的人。
但她不明白。
“为什么……喜欢我?”
得不到答案,沈黎会不安,会惶恐。
裴宁远的目光几乎贴在了沈黎的脸上,他微微俯身,往前凑了凑,拉近了与沈黎之间的距离。
这个距离太近了,沈黎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没成功。
因为裴宁远用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他发自真心的笑了起来,目光近乎缱绻:“阿黎,没有原因,你值得。”
这话语是如此的动人心。
沈黎扛不住的。
说到底,是一个才刚满十八岁的女孩。
而且,她一生都在遭遇抛弃,哪里有人给过这样甘美诱人的果实?
她识不破这后面的阴谋诡计。
沈黎的脸颊微微发红,她极不自然的绷紧了嗓子,紧张道:“我……”
“别紧张。”裴宁远松开了手,“我先送你回去。”
沈黎把视线移开,目光落在了校门口的车上。
她嗯了一声。
沈黎还穿着蓝白色的校服,与她不同的是,裴宁远穿着合身的西装,身上那层稚气褪去许多,一举一动就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蓝天白云,学校门口,忙碌而匆匆的行人,都成为了两人的背景板。
这一幕,极美。
沈黎和裴宁远,在镜头里,是如此的合适。
不远处的街口,裴焕停下摩托车,一条腿支着地面,他把手机给收了起来。
寸头也开着辆摩托,瞧见不远处的这一幕,他挑了挑眉:“裴二少,这不是你女朋友?”
“我没说过是我的女朋友。”裴焕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整个人有点暴躁。
寸头怪道:“你以前可没对哪个女孩那么好过,真要喜欢,就去追啊。”
“没用。”裴焕有点烦躁,他启动了摩托,“走吧,去溜一圈。”
他在年初的时候就已经秘密培训了,只是鲜少有人知道。
军校的纪律很严格,裴焕需要提前适应。
不过好在,这段时间裴家有几个比较重要的宴会,所以裴焕可以换到一个短暂的喘息。
寸头啧了一声,在轰鸣声中问:“裴二少,你哥那种冷心冷肺的人,会莫名其妙的对一个小姑娘好?”
他见过裴宁远恶劣的一面。
那是作为一个男性,都能够感受到的危险感。
哪怕摩托车的轰鸣声很重,可裴焕还是听见了。
他更心烦了。
极快了速度,直接冲了出去。
寸头叹息了一声,默默的祝福沈黎能够有好运。
……
当天车开到目的地之后,裴宁远目送沈黎回家,推开门,就看见黎清正在客厅里打电话,她今天稍显几分狼狈,以前总是打扮精致才肯见人的人,如今罕见,露出了几分疲态来。
“我还真的是小看了这个女人的野心,两个儿子都不是自己亲生的,倒是可能舍得为他们铺路。总有一天,她会后悔的,她会清楚的知道,男人是最没心没肺的东西!”
黎清挂断了电话,紧皱着眉头,脸色很不好看。
她扭头就看见了沈黎,想到最近沈黎对她冷淡的态度,她也没什么好脸色:“桑林夕和裴宁远的婚事可能会作废,你也不要和裴家的那两个孩子走的太近。”
黎清根本就不知道裴宁远给她补课的事情。
沈黎冷冷的回答:“我知道了,黎阿姨。”
黎清的脸更难看了:“沈黎,我到底是你的亲生母亲,你一定要和我这样说话吗?”
“我是您和桑先生的养女。”沈黎冷静的回答,“你们是如此对待宣布的。”
黎清更恼了:“那是因为没办法!泊轻当时正在经历大洗牌,如果让人找到我的弱点,攻击我,泊轻就会遭遇更大的危机!”
“黎阿姨,泊轻和沈黎,没有半分关系。”沈黎低声说,她的眉眼还是冷。
这一刻,黎清看着沈黎,莫名的,从她的身上找到了一丝自己的影子。
她其实一直觉得桑林夕是最像自己的,可现在发现,到底是自己生出来的孩子。
沈黎的骨子里,也有与她相似的地方。
黎清沉默了片刻,她知道扭转一个人的想法不是那么简单的,忽然想起来无意中扫见沈黎的成绩。
“今天是你高考结束,对不对?”黎清忽然转了话题,语气都软了许多,“考的怎么样?听你们老师说,一模二模的成绩,都不错?快七百分了?”
沈黎:“嗯。”
“想读什么大学?”
沈黎直接道:“黎阿姨,你需要我做什么?”
黎清顿了顿,嗤笑一声:“行,你既然这么直接,我也不绕弯子了,明天就到公司里来,跟着学习一下。如果你做的好,大学可以考虑经济学,毕业之后就可以……”
“您是想让我和桑林夕竞争吗?”
黎清很喜欢她这聪明的模样:“不是竞争,你和林夕都是桑家的孩子,既为桑家出力,也是为了你们的以后。”
“我没兴趣。”沈黎,“我上楼了。”
黎清的脸色顿时格外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