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七说……我在装？
我早就没有力气装了。
脑袋里的系统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靠。】
【我把你生病的痕迹抹去不是为了让他们误会你！】
我忍不住笑了：“第一次听你说脏话……”
系统怒了。
【你还有心情笑？你都快死了！】
死亡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但是习惯了其实也不会觉得那么难以忍受，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一边的陆七眼睛一撇，看见我微微勾起的唇角，眼中闪过轻蔑，继续劝傅延之：“您不用太担心，出不了大问题。”
傅延之神色莫名：“等所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窗外，夜色渐渐降临。
这是三年来我和傅延之度过的最和平的夜晚，他沉默地坐在我的床边，静静地看着我。
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几乎要以为，他还爱着我。
凌晨的时候，陆雨宁打电话给他。
“延之，我做噩梦了。”
“我好害怕……”
傅延之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我，转头就走。
他不知道他离开后，我就睁开了双眼。
【宿主，你没事吧……】
系统的声音里带着些担忧。
我垂眸看着蓝色条纹的被褥，摇摇头。
失望早就积攒得够多了，多一些少一些都没有差别。
第二天，傅延之回到我的病房，问陆七我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陆七拿着检查报告，装出一脸不解：“报告明明没有任何问题，怎么会吐血呢？”
“陆小姐，装病可是不道德的哦。”
我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看他们，目光落在窗外的草地上。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春天，草地上冒出了细小的花朵。
它们迎风招展，极有活力。
“陆念！”
傅延之捏着检查报告的手青筋暴起，他快步走到我身边，把报告扔在我的脸上。
“你居然又骗我？！”
“既然这么喜欢住院，接下来你就待在这里，好好等着手术！”
说完，他走出了病房，狠狠摔上了门，看起来气得不轻。
大概是气自己好不容易心软一次，居然又遇到了欺骗。
陆七站在我的病床前摇头：“陆小姐呀陆小姐，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用这种手段挽回傅总是行不通的。”
见我毫无搭理他的意思，他的眉间多了些讥讽。
像是想故意吓唬我，他说：“你知道吗，捐肾要是处理不好，其实很容易出问题的。”
“有很多人因为手术不规范之类的问题死于并发症……”
我掀起眼皮：“是吗？”
本来应该害怕的，毕竟活了两辈子，还没做过大型手术呢，真有并发症怎么办？
但我注定会在并发症发生之前，死于攻略失败的惩罚。
没吓到我，陆七有些气急败坏。
他骂了一句什么，也转头走了。
接下来几天，我被困在病房里，哪里也去不了。
身上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不仅是咳嗽会咳出血，五官也开始流血。
我恶心，犯晕，吃不下饭。
送饭的是个护工小姑娘，被我吓得不轻，还曾经拦住傅延之说过这事。
傅延之神色冰冷：“她都是在演戏！信了她算你蠢。”
护工小姑娘被骂得两眼泪汪汪，回来找我抱怨。
我强撑着精神，说：“别听他说话……他有病……”
小姑娘“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笑出来后又觉得担心，问我：“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你看起来……”
快死了。
确实快死了。
【警告！死亡倒计时：二十四小时。】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只有二十四小时了啊，怪不得这么难受。
我托小姑娘给我带了纸笔，颤抖着写下了遗书。
一字一句，皆是我的遗憾。
倒计时到二十个小时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之前似乎没有见过的医生走了进来：“准备手术吧……”
他戴着口罩，但我莫名觉得他眼熟。
“……念念？”医生看见我的脸，一惊。
我这才认出他：“成行？”
居然是宋成行。
我“即将回国”的医生朋友。
“这边说有个手术急，我就赶过来了，没告诉你们，下次咱们一起吃饭啊……”
宋成行神色愧疚。
我倒是挺开心的。
生命的最后，居然还能见一眼朋友。
宋成行又说：“没想到是你要捐肾……也行，我记得你的身体一直都不错。”
不错吗？
我笑笑没有说话，突然想起什么，把写好的遗书塞到他怀里。
我说：“有空的话帮我给语笑。”
宋成行挑眉：“为什么要我给呀，你不会还想撮合我们吧？”
我又笑了起来。
之前我的确很磕宋成行和姜语笑，拼命想撮合他们。
气氛一时显得很愉快，直到我进手术室前。
我问宋成行：“要是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宋成行诧异地看着我，安抚道：“想什么呢，捐个肾死不了人。”
傅延之和陆雨宁也到了手术室前。
陆雨宁靠在傅延之怀里，说：“姐姐看起来很害怕呢……”
傅延之冷淡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安慰起陆雨宁。
宋成行刚回国，只知道我曾经和傅延之蜜里调油只是莫名分手，见状有些尴尬又有些疑惑。
我没给他询问的机会，只是拥抱了他一下。
“对了，帮我告诉语笑，让她快乐、开心地活下去。”
……
我的手术结束得很快，但陆雨宁所需要的时间远比我长。
我出了手术室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陆雨宁身上。
这可是傅总的宝贝疙瘩，出事了谁也担待不起。
我得以清净地躺着，迎接既定的死亡。
“有点疼……”
我喃喃自语着，回忆自己遗书里的内容以转移注意力。
遗书里还有什么没写呢？
对了，我亲爱的网友。
拿起手机，我给“大知闲闲”发消息。
【闲闲啊，告诉你个坏消息，我以后写不了小说了，也不能陪你聊天了。】
【我生了严重的病，可能活不久了。】
【欠你的钱会有人替我还给你的，你不必担心。】
【再见啦，愿你岁岁平安，年年喜乐。】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疼痛到了极致，也便逐渐麻木。
系统居然带着哭腔，说：【再见，念念。】
再见，系统。
再见，语笑、成行与陈亭。
再见，这个并不温柔，但也可爱的世界。
意识渐渐抽离身躯的我，没有看到”大知闲闲“回我的消息。
【什么意思？怎么会这样？】
【你的攻略失败了？对吗？】
【陆念，回我！】
他发了许多条，最后一句话是——
【陆念，我不会让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