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头苍蝇一般乱跑。
胃部已经麻木，传来隐隐的痛感。
【向左……向右……】
有系统指路，倒是不担心找不回去。
只是西郊清净偏远，我的力气也快告罄，估计走不了那么长的路回宿舍。
远远地看见一辆车停在一边，我眼睛一亮，艰难地往那个方向挪动。
好不容易走到车面前，刚伸出手想呼救，我就感到双腿发软，整个人直直倒下去。
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
意识陷入绝望的空白之前，我听见接住我的人焦急地问：“陆念，你怎么了？不会是心脏病突发吧我靠！”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
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白色，鼻尖流淌着消毒水的气味，手上插着输液针头，葡萄糖正一点一点地往体内输送。
微微一偏头，便与陈亭那双多情的眼睛对视在一起。
我怔愣片刻，清醒过来，连忙道谢：“陈——”
第一个字出口，我愣是无法继续说下去，嗓子里的疼痛逼迫我闭了嘴，只能用眼神表达感谢。
傅延之威胁说让我说不出话来，现在倒是成真了。
“没事没事，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陈亭完美领悟我的意思，急忙摁着我躺下来。
见我终于安分躺好，他露出笑容，开玩笑一般道：“你当时倒在我的车前面，我以为你突发什么疾病了呢，没想到医生说你是饿的……”
我心中一紧，很担心他追问。
但他仿佛看出了我内心所想，揶揄道：“陆二小姐，减肥也不至于这么拼吧？”
我一愣，也不由得笑了。
原来，总是被绿的陈少爷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呢。
【宿主，我建议你联系一下你的朋友。】
系统在我的脑子里提醒。
我反应过来，焦急地示意陈亭想借用一下他的手机，他也没有犹豫，解锁后给了我。
我说不了话，不适合打电话，只能登上微信。果不其然，微信上多了近百条信息，都来自姜语笑。
“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都打算报警了，结果傅总给我发了邮件告诉我你在他那里……”
“你和傅总不是闹掰了吗？”
“要不我还是报警吧……”
我急忙回复她，含糊其辞地说傅延之使用了一些强制手段把我带走，但对他对我做的事情闭口不言，免得姜语笑担心。
姜语笑愤怒开麦，一连数条语音发过来，骂了自己顶头大boss半个小时，我虽然不能出声附和，但听得连连点头。
陈亭在一边看着，目光专注。
我以为自己笑得太猖狂了，不自在地把露出的大白牙收了回去。陈亭见状连忙道：“我没有笑话你……”
“我只是觉得你蛮可爱的。”
可爱？
这种形容词有点危险。
【宿主，死前谈场恋爱也不亏，这人长得还是很不错的。】
一向能够洞悉我的内心的系统说。
我嘴角抽搐，在心里骂了它一句。
好好的系统怎么变得这么不正经？到底是谁带坏了它？
陈亭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手足无措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如果把圈子里小少爷们的纯情程度排个名，陈亭一定高居榜首。
女朋友的确有过，还不止一个，但一直恪守分寸，然后……就被分手了。
现在我什么话也没说，他的耳朵居然红了起来。
其实按照我的审美，应该会觉得这样的男性很吸引我，但可惜……
病房的门突然被踹开。
耳边响起高亢的声音。
“陆念——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躺着？”
“你不知道雨宁必须尽快做手术吗？！”
我看不一定，陆雨宁不久前还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呢。
抬起眼皮看去，我的母亲冲了进来。
她保养得当的脸上满是怒火：“你居然还敢跑去延之家勾引他？你要脸吗？雨宁都哭晕过去了！”
“我陆家怎么回养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
心已经痛得有些麻木了，我没再争辩什么，只是等着她发泄完她的怒火。
倒是陈亭急得团团转：“陆夫人，您别这么生气……肯定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她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贱人！”母亲拔高声音，“我只是让她给雨宁捐个肾，她都不愿意，这种畜生不该被骂吗？”
陈亭神情尴尬，低声说：“捐肾风险也蛮高的……这个本来就是看自愿的……”
原来世界上还是有正常人的。
依照陆家和傅家的实力，甚至有办法找到其他肾源。他们死咬着我不放，不过是因为陆雨宁不想让我好过罢了。
我抿着嘴。
“你是哑巴了吗？！”母亲的神情更为狰狞。
这时，有几个看着像是追着母亲来的人匆匆走了进来。
他们扛着摄像机。
其中一个对母亲比了个手势，说：“陆夫人，可以开始了！”
我不由得皱起眉头。她要干什么？
下一秒，母亲变脸似地换了个表情，眼角挂着眼泪，显得极为可怜，她走到我面前，直挺挺地跪下来。
我无法出声，惊呼卡在喉咙里，陈亭却可以。
他慌乱地想扶母亲起来，连声说：“这是干什么？使不得使不得！”
母亲执拗地跪在地上，以一种悲怆无比的姿态对我说：“念念，算是我求你了，救救你妹妹吧。”
“你妹妹一向懂事，而且很尊敬你，她现在快死了，只有你能救她呀。”
“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求你回报，只有这么一点小小的请求……”
她看上去像极了一个走投无路的母亲，而我就是那种十恶不赦冷血无情的混蛋女儿。
可就在刚才，她还神情狰狞地辱骂着我。
她身后的摄像机忠诚地工作着，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录了下来。我不是傻子，大概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悲情母亲的冷血女儿，真是一个适合出现在热搜榜上的好主题。
我疲倦地闭上眼睛，勉强从泛着血腥味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