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商贩死得太蹊跷了。
夏眠正想着，走过床榻面前的地面时，却发现声音不对。她俯下身，曲着手指去敲地面，“咚，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徘徊。
空心的。
她刚要打开，视线落在了混乱的地面上，木屑、灰尘、碎石混作一地。不知怎么的夏眠缓缓地放了手。
她的眼睛闪烁着紫色的光，看着诡异又神秘。藏在和谐表面下的凶险被突然揭开。
上面设了阵法，散发着蓝色的幽光。
夏眠学了几天的阵法，勉强能看出这是个凶阵。边上还有几个零散的束缚阵。看样子其目的并不想要来人的命。
如果只是赵前明的人来搜的，这里断然不可能会这么一个阵法在，他是雍都父母官，若是这下面有什么，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抬回京兆府去了，留在这里作甚？
应该还有其他人来过。
夏眠见好就收，从地上起来，准备回客栈。
若她如今日破了阵法，必定会惊动施阵的人。夏眠不太确定，那个阵法是在等她还是在等其他人。
但她隐隐察觉，只要打开它，就彻底和这桩案子洗脱不清了。本来也没什么，凶手已经明确了，但那商贩背后可还带着无数条鲛人的性命。
只是她心念刚动。
耳边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轻微地脚步声。夏眠立即动身，翻到了窗户外面，再加上隐匿术的加持。
落入夏眠眼里的人穿着夜行衣，面上还做了修饰，一眼望去，雾蒙蒙的，看不清脸。只见那人熟练地解开阵法，打开密室。
阵法的主人？
夏眠在心里否定，目光落在了那人手上，说不定是阵主给的解令。
这同结界是差不多的意思。
那人进去了。
阵门没关。
夏眠看了一会儿，直至那个人出来又离开。她跟了上去，一路跟着他，最后却到了京兆府。
这是夏眠万万没想到的，她一直猜测是上次那个所谓的大祭司。连带着褚玉都受过她的揣测。
那人是从偏僻的小门进去的。
他进门之后，夏眠就没继续跟着了。
回去时，已是晚间。街上的行人虽不禁宵，但也不如黄昏后人多。
客栈下挂了一盏灯，门还开着。夏眠老远就看见门槛上坐着一个人。
近了才看清那是林知意。是了，那样豪放的坐姿，不可能是洛衍。林知意脸上还有灯会上买的狐狸面具。他身上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昏暗的灯光。
待夏眠站在他面前时，林知意才抬手取下了面具。他把整个门槛又提升了一个高度，夏眠没法过。
“不是说不管了吗？”林知意没了笑意，眼里很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轻声的质问道，“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尾音上扬，看是在问，实则是在陈述。
明媚张扬的脸落在夏眠眼里，他藏在灯光下，看着是落寞，话也听着委屈。
夏眠走上前，拍了拍林知意地肩，示意他坐好。待林知意坐正，夏眠便落在另一段门槛上。
她没有回答林知意的问题，而是反问他:“林知意，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不知道，”林知意随意地答，“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我挺想知道我自己是谁的。”夏眠说得也随意。她的眼睛落在前方，视线追逐着夏日的一缕萤虫。
“就为这个，”林知意伸出手，萤虫落在他手心，散发着微光，“所以你要飞蛾扑火。”
自取灭亡。
他未言尽的话语两人心照不宣。
夏眠突然握住林知意的手腕，眼神闪烁着微光。林知意手臂一抖，掌心的萤虫便因受到波动而飞远。
它扑闪着翅膀，奔赴远方的夏夜。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一定是飞蛾扑火，”夏眠缓慢地开口，掩盖眼神里的认真，“而不是，光明大道。”
“太难了。”林知意轻笑一声，感叹道，“飞蛾扑火可比光明大道容易多了。”
“是不是，夏眠？你今晚又撞上南墙了。”林知意意有所指。
“你早就知道？”夏眠皱眉，手上无意识用了些力气。
林知意却疼得把手挣开。他揉了揉手腕，故作无辜道:“知道什么？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可是要动身回宗门。”
说完就走了，他真的回去睡觉去了。
夏眠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把想冲上去打一掌的想法深深地压下去。
第二日清晨，洛衍打着哈欠，连路穿着衣服来到楼下，打算吃碗面再赶路。
初夏的阳光微微有些刺眼，洛衍眯这眼睛下楼，偏头看见堂前的景象瞬间吓醒了。
只见乌泱泱的一片人齐聚一堂。整个客栈被京兆府的人包围，赵前明坐在中央的位置，兴致勃勃地喝着茶。
“赵大人，所谓何事？”洛衍走近，皱眉道。
赵前明依旧挂着和蔼的笑容，显得周围的捕快面目可憎:“洛道友，赵某这厢有礼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问问你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了解了解情况。”
洛衍又不是傻子，周围那一群人看着都不是什么善茬。他说得模棱两可:“没干什么，逛了几天雍都而已。”
“是吗？”赵前明笑眯眯道，他的手指摩挲着杯壁。“雍都有什么好玩了，不妨说与我听听，也好做些改善。”
改善，改什么善？
洛衍斟酌一会，刚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将他叫住。
“洛衍，我们该动身了。”
夏眠这话说得及时，洛衍瞬间笑呵呵地回了声好。又对赵前明道:“下次吧，下次我再来雍都一定好好同赵大人讲讲。”
赵前明刚要说什么，洛衍就补充上了下半句:“主要是我师尊，昨日便传音与我，叫我快些回去。”
“再不回去，他就要亲自来捉我了。”洛衍有些丧气道。
恰恰让赵前明把话咽了回去。
他只能勉强笑道:“好，今日便不打扰道长了，下回来雍都记得提前告诉赵某一声，雍都好做准备。”
洛衍是一点都不客气，出城的马车就在门外，他还要回人家一句:“好啊，下回来玩，我一定告诉你。”
说完便走了。
独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