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依旧笑盈盈，她单手握住那把早已插入她腰腹的剑，手上粘了些暗红色的血液，也不甚在意:“殿下真有本事，这么快就解决了我的招式。”
“不过殿下，想杀我，这些远远不够。”
“谁说我只想杀你？”
夏眠反问道，她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就这么压着，压到对面的人感受到了痛楚。
有那么一瞬间，夏眠看见，大祭司柔和的面皮破碎、割裂。瞳孔带着震惊。
她低头去看腰上的剑，发现上面不仅有暗红色的血，还有，一抹参杂其中，细碎的金色。
这回换到夏眠温柔地跟她说:“从一开始我就说了，我要出去。况且，你凭什么觉得，一个分身就能轻易地哄骗我？”
“人间有一句话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大祭司却想空手套白狼，未免也太贪心些。”
大祭司美丽的面容满是压不住的震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夏眠现在的状况，都敢拿自己玩命，如今她也只能认栽，咬牙道:“疯子。”
这句评语非常到位。
夏眠也不辩驳，她确实是疯子。
现在这疯子在已经呈现出坍塌的境里，把掺合着自己血的剑一寸又一寸送进境主的怀里。
在大祭司快要消失的时候，夏眠送了她一句话:“我不做傀儡，但你却偏要强求，没办法我只能送你上路。”
大祭司完全消失之后，夏眠也有些撑不住，险些栽倒在地。她面色发白，掌心血流不止，却还是拼尽全力向门外飞去。
血液滴落在境内，加速了境的消亡。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握住她的手，把她狠狠地向外一扯，拉到了境外。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夏眠躺在草丛里，眼睛模糊，看不清前路。心道，原以为最危险的是那个所谓的大祭司，没想最危险的是自己。
天边的月亮似乎圆了不少，夏眠喘了好久的气，才从地面爬起来，一抬头就对上林知意那双眉目深情的眼睛。
夏眠心脏顿时漏了半拍，给吓住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她就想让林知意抬抬眼。谁料，林知意握着剑蹲在她旁边，平静道:“你又算计我。”
夏眠喘握着许山的残剑不松手，很坦荡的告诉他:“我是把你留在客栈的。”
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我跟来了。”林知意帮她补充了下半句。
一时，相对无言。
“夏眠，这次是我把你拉出来了，下次呢？下次你还能等到我拉你出来的那只手吗？”
夏眠沉默了，她其实并不太懂林知意生气的点，按照他们俩目前的关系来看，多半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找不到切入点，她就不太能明白目前的情况，做不出完美的应对。
悬挂的月亮越发圆润。
被夜色笼罩的两人慢慢走着回去的路。
或许是气氛太诡异了，林知意打破了平静，他穿着红色劲装，站在回去的风口里:“下次要做什么，知会我一声。要不然，你哪天把自己作死了，我也要跟着受牵连。”
夏眠瞬间就想起了，他们之间因何联系在一起。
便坦荡的接受了这个关系。
“好，我一定知会你一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头的。”
林知意一时语塞，半晌不见他开口，只是沉默地加快了不见春的速度。
苏媚河距离雍都确实是很远，夏眠吹着晚风，站在林知意身后望着脚下漆黑一片的夜景，心想，难怪林知意跟着她跑那么远了。
其实，夏眠真没想让林知意再被她坑上一回。
走之前，她就给林知意下了两三回的束缚咒，以及昏睡咒。想着敲了林知意的神经，他应当没有那么快醒来。
只是，世事难料。
林知意把控着不见春，走着与夏眠来时不同的路。
夏眠略感无聊，又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她不太会聊天，生涩地开口:“这是哪条路？”
来时，夏眠打着赶时间的主意，直接飞的，要不是她对灵力的掌控了如指掌，怕是要撞在山壁上和树林里。那位大祭司还没动手，计划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而林知意选的这条路，平坦得出奇。
林知意话语间带着点讽刺，但他一开口气氛就出现了缓和:“雍都的人都从这条路出发去外地。谁曾想，有个勇士，放着人间正经开辟出来的官道不走，偏偏要去闯一闯深山老林。”
勇士本人:……
夏眠又不说话了。
盯着愈来愈近的人间烟火发呆。
林知意这个时候倒是会好好说话了:“雍都，你第一次来，这条路又偏，确实不太好找。”
这简直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飞了一路了，林知意又飞得高，夏眠视力也好，放眼望去，整个禹州和徐州交界处的风景尽收眼底。
夏眠只是去苏媚河的路上有些急，便没看清路，现在看清了，她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信林知意哄人的鬼话。
但还是没叫林知意冷了脸:“嗯，现在记住了。”
到客栈时，外头的夜还是乌黑一片。他们从厨房开的小门进来的。
蹑手蹑脚偷溜进屋，若不是夏眠现在身心俱疲，便真觉有些恍惚，仿佛她和林知意真是半夜饿了，来了厨房偷吃东西。
前夜落下的惊险被埋葬在时间里。
次日清晨，夏眠是被一阵晃动声吵醒的。她收拾好自己打开房门，林知意不见踪影，洛衍却早已在房门外等着，神色严峻，语速极快:“夏眠，出事了。”
“今天早上，在苏媚河里发现了几具鲛人的尸体。”
“鲛人的尸体？在苏媚河？”夏眠跟着他下楼的脚步一顿，抬头望向面前焦头烂额的人。
洛衍现在分不出半分心神去观察夏眠的神态，他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夏眠没跟上来:“对，你先跟我走，京兆府现在还在等着向我们问召。”
他说完，还温柔的补充道:“估计查查就行了，反正，我们也没干什么事。”
这话没毛病，但是洛衍惨白着脸，就大大降低了信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