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的裙角染上了鲜红的血。
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楚清梦已经红着眼睛从王四的身体里抽出那柄剑，直直地朝着楚清歌而来。
华九遥负手上前，一把将楚清歌揽到身后，另一只手敲在楚清梦的手腕上。
长剑应声落地，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许多的名门贵女尖叫出声，急匆匆地想要逃离这血腥的现场。
更有胆子小的，已经被吓得腿软，瘫倒在地上，不住的哭泣。
“五公主…五公主杀人了！”人群中响起颤颤巍巍的声音。
“她，她甚至还想杀了九公主！还不快报官啊！”
“报什么官！这可是皇家公主！”
现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华九遥转身，对上楚清歌的双眼，她的眼里，亦写满了惊惧。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楚清梦与死去的王四身上，华九遥便直接拉起楚清歌的胳膊，将她拽离了现场。
楚清歌在人群之中找到高氏，几人一起离开了混乱不堪的莫府。
温家的马车停的远，华九遥便直接叫楚清歌母女上了华府的马车，他则坐在车外驾车。
马车内的楚清歌，拉着高氏的手，不住地颤抖。
“母亲，王四死了，是我害死了他吗？我没有想到，楚清梦竟会直接癫狂杀人啊！我不知道……”
她本不完全清楚楚清梦的计划，只打算以牙还牙，让楚清梦丢脸。
她没想到，楚清梦竟然设计找人毁她清白，更没想到，她会在愤怒之下直接杀人……
高氏也被刚才的场景吓坏了，却还是不住地摩挲着楚清歌的后背，温声安抚她。
“不是的，那人本就是五公主计中的一环，若你不反击，今日被轻薄的人便是你了，他和五公主都是自食恶果罢了！”
虽觉得高氏说得有道理，但楚清歌的脑子里仍是不断地重复着鲜血喷溅的那一幕。
上一秒还如此鲜活的生命，在她的眼前，尽数消散。
一路无言回到温府，高氏扶着楚清歌下了马车，朝着华九遥屈膝。
“今日多谢华大人相助，改日华大人若有用得着我们温府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高氏虽不知华九遥为何会相帮楚清歌，却也知道，今日若不是他，楚清歌很难从这一局中抽身。
华九遥也礼貌拱手：“温夫人客气了，我与温喻乃是旧友，这些小事不足挂齿。”
高氏的眼中闪过一瞬的惊喜，却也没有细问，扶着楚清歌欲走。
进温府大门前，背后又传来华九遥的声音。
“温夫人，请恕华某叨扰，臣有几句话想和公主说，还请夫人准允。”
高氏并不诧异，将目光抛向了楚清歌。
她煞白着一张脸温声道：“母亲，您先回去吧，我与他说几句话便回。”
高氏点头，带着丫鬟小厮进了府。
华九遥带着楚清歌行至路一侧的屋檐下，才蹙眉问道：“你还好吗？”
楚清歌踌躇片刻，还是老实回答：“算不得好，毕竟是在我的算计之下，害得别人丢了一条命。”
华九遥知道她是将王四的死因归结在自己身上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带了些奚落。
“你平日里挺聪明的一个人，怎的在这件事上钻了牛角尖？
你说，若落水的人是你，那人那样轻薄于你，他是不是该死？”
楚清歌没想到他将自己留下是为了开解自己，只直愣愣地点头。
“那就罢了，那人有贼心、又有贼胆，又行了悖逆之事，他死有余辜啊！你在自苦什么？
况且，是五公主设下了这计，最后反噬到自己身上，一怒之下杀了人，要羞愧也该是她羞愧啊，与你有何干？”
一双明媚的眼睛不住地眨巴着，片刻后，楚清歌的嘴角总算带了一点弧度。
“你说得对，你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偿还！”她笃定言道。
见她这么快就想开了，华九遥胸口的郁气也散了不少，连带着语气都轻快了起来。
“这样才是我认识的那个胆粗气壮、睚眦必报的九公主嘛！”
楚清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知道他是为了逗她开心，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样的绚烂笑容，在楚清歌身上实在是少见，华九遥一时看得失了神。
直到楚清歌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连忙假咳了两声，用手掩到唇边，以遮盖自己的表情。
“那个，你既没事了，我便走了，宫里今日怕还有的热闹呢。”
华九遥刚刚抬脚，后面那人却抓住了他的衣袖。
“你等下，我还有事和你说。”
楚清歌四处张望了下，看到长街上寥寥几人，无人注意到这边，才轻跨一步，站得离华九遥近了些。
这一近身，让华九遥本就不匀的呼吸更加快了些。
女子身上独有的馨香已飘入他的喉间，他感觉自己像是发热了。
“你，你要说…要说什么？”
楚清歌本就比华九遥矮了一个头，此刻二人离得近，她也没有抬头，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华九遥的异常。
“我在莫府的书房之中找到些东西，此处太打眼，不便拿出来，你等晚上来我院子，我拿给你。”
华九遥大脑几乎已经停止运转了。
虽然听到她说的话，却仍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晚上…我的院子……”几个字眼上。
由此带来的联想，恨不得让他给自己两巴掌。
他有些踉跄地后退了两步：“那个，等晚间再说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温府。
楚清歌觉得诧异：“奇怪，他这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吗？”
看着在长街上疯跑的马车，楚清歌摇了摇头，转头回了温府。
她怕高氏还为今日的事而忧心，便去了高氏的院子。
高氏也泡了茶在等着楚清歌。
见到她进来时眉眼舒展，身上也不复刚才的低沉之气，高氏心中的担忧便放下了。
“看来华大人的开解还是很有成效的，好孩子，你能想得开便是最好的。”
高氏本是一句欣慰的话，进到楚清歌的耳朵里，却有些变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