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操控傀儡的术士大概已经发现我了。”
“既然我无法全身而退，不如顺水推舟，把这件事探查清楚，也算是，徒儿为自己争取的一次历练机会，望师父成全。”
颜霜垂下眼眸不看玥，态度却很坚决。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便不用再劝了。”
玥起身走到颜霜面前站定，然后颜霜的额头上一阵痛意袭来。
玥点了点她的眉间，他好似责备，又好似宽容的叹了一口气。
“唉，我就知道你这轴性子，不撞南墙不会回头。”
玥从衣襟中掏出一枚护身符来，递给颜霜。
“这个拿着，一定要随身携带。”
颜霜将护身符揣进衣兜，向玥辞别：
“好嘞师父，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的，拜拜！”
她溜得很快，像风一样。
生怕他反悔叫住她，又要亲自去查。
玥望着颜霜离开的方向，收起嘴角的弧度。
广袖垂落，他轻轻地搓了搓指尖。
刚才，碰小霜额头的一瞬间，他给她输送了一抹自己的灵识。
这抹灵识......但愿她永远都用不上。
小霜，我又何尝不了解你，你目前，还无法为众生考虑，甚至冷暖不自知。
你会自愿淌这趟浑水，只是担心我的安危罢了。
玥又想起了决定收颜霜为徒的那一天，第一次看见她的那天。
明明是一抹被遗落的孤魂，但她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孤魂穿着一袭不知哪个朝代的华服，蹲在地上，戳了戳别人家小丫头的脸蛋，还歪头问她：你是死了吗？
那时候他就被她逗笑了，觉得这只鬼真是有趣。
他想，渡一渡她吧。
原来，自从遇见小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她卷入了这场纷争。
闹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在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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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霜踏出竹居酒楼后，白色的阵印就破灭了。
于是她内心了然：师父离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都坐在唐王府的墙头上等候。
她特意要让府内的人察觉到她的踪迹，明摆着告诉他:
我给你送人头来了，你要不要？
这种狂傲的宣战方式，自然是引起了府里那个傀儡术士的注意。
小道士眉眼弯弯，兴致很高。
“这种送死的方法还真是很新颖呢，是吧，青竹？”
道士抚摸着肩上乖巧盘绕的青蛇，歪头问它，青蛇抬颈“嘶嘶”两声，通人性地回应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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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子夜，只听得几声鸟鸣，除此之外，寂寥无声。
待唐王府的灯都吹灭后，小道士终于走出了宅院。他合上屋门，随手从腰间抽出一只木葫芦。
道士扬手一甩，那葫芦瞬间变大，他飞身跃上葫芦，长扬而去。
颜霜摸了摸脖子，远远地御剑跟随其后。
小臭道士，终于出来了，我等了你整整一天，蚊子都喂饱了。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划破天空，又被迅速掩盖在夜空中。
追到一处空旷之地，颜霜掐起诀，停下御剑。
小道士手持拂尘，悠哉地站在漆黑的焦土上，已经等候多时。
“不知女施主，为何对贫道穷追不舍？”
月光下，小道士顶着那张白皙的、棱角分明的脸庞，红唇荡漾着欠揍的弧度。
颜霜被蚊子叮了一天，简直懒得跟他废话。
她抄起剑就开打，剑身在黑夜中闪烁着凛冽的寒光，重重朝小道士劈去。
如此情形下，道士的面容上却未显现出丝毫慌乱。
他轻松用拂尘抵挡下锋利的剑刃，动作优雅又随意。
只有双方法器接触时，“嗡”的那一声，才彻底撕开了表面静谧的氛围，透露出底下嗜血的杀意。
道士见招拆招，像个小孩一样，越打越兴奋。
最后他好似玩腻了，拿拂尘把颜霜的剑重重弹开，一个跃步向后，还不忘打趣眼神能冻死人的颜霜。
“好厉害的剑法呀，小娘子。”
“呵。”
颜霜握剑的那只手，从虎口一路到肩膀，整条手臂都被震麻了。
她倒是没有气急败坏，只是握紧了剑柄。
在防备着对面的同时，默默调整自己的气息。
这假道士不愧是鬼界的东西，自己要想打赢他，那还不知道要多吃几百年的饭。
颜霜迟疑了一会儿，收起剑来。
她拍拍地上的灰，直接席地而坐。
行，既然这样，那干脆别打了。
道士被她这诡异的操作整得咯咯直乐：“你不会以为这该死的结界能挡住我吧，不怕我趁机杀了你？”
颜霜闻言，冷笑一声：“大哥，你要杀我早杀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道士被这种不怕死的精神吊足了兴趣。
他确实没有再动手，而是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颜霜那彼岸花色的阵法：
“喂，你阵法怎么是这个颜色？”
“怎么，很惊讶，以为我是天上的人？”
“难道不是？”
“以前求着想进仙门，那群老东西不让进。”
“现在？呸，谁稀罕！”
颜霜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主打一个胡编乱造。
反正这臭道士也查不到自己说的是真是假，坑到算赚，坑不到摆烂。
“那你这法术从哪里搞来的？”
小道士好奇地戳了戳笼罩着颜霜的红色结界，一个不小心就给戳破了。
他自己也愣了愣，看向颜霜，举起双手以示无辜：“对不起啊，这玩意太脆了。”
颜霜没有理会他的道歉，只是警惕地盯着他如同玄水般暗不见底的眼眸，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
“要你管啊，功夫怎么偷来的，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给钱么？”
“哦，偷来的！”
小道士乐了，明目张胆地朝她呲牙咧嘴：“得，这些不重要，你这么伶牙俐齿的，大王一定很喜欢。”
“我确实没打算杀了你，你长这么漂亮，我要把你送给大王。”
颜霜上辈子加这辈子，两世都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皮的人，或者鬼。
呲着个尖牙嘎嘎乐，他以为自己很帅？
道士的脸贴得很近，他的瞳孔竖立，肆无忌惮地打量面前的美人。
连他肩上盘着的青蛇也抬起头来，吐着信子逼近。
要不是任务加身，还打不赢，颜霜简直忍不了这臭道士，想把他的头都打歪。
就在她即将一拳打在这道士脸上时，他终于与她拉开了距离。
道士撑着腿起身，然后变出一条黑色的捆绳，将她给绑了。
他扛起颜霜，果断跳上木葫芦，葫芦缓缓向前移动。
这时，焦黑的土地上突然浮现出一个破烂的大门。
门顶上挂着头颅、骨架子、血刀等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
门内则是各种无人看守的破烂摊子，上面摆着羊头、猪头和其他血腥味极浓的动物脏器。
只有鬼界的大门才会设得这样随意且奇葩，审美简直一绝。
颜霜恍然大悟：原来鬼界和人间的界限就在这里，自己一直在人家门口和人打架。
今天就算是打赢了也得被抬着进去。
阴险，简直阴险！
“喜欢跟踪的小臭丫头，欢迎你来到鬼界。”
道士自顾自地大笑，被绑着的颜霜根本无法动弹。
“放我下来。”
“不放。”
“再这么扛下去，恶心得我要吐了，等会儿就吐你身上。”
道士闻言，默默地把颜霜从肩上放下来。
他嫌弃地皱眉：“你可别真吐我葫芦上，那我真会掐死你。”
颜霜理都不理他，她吃力地盘起腿来，仔细打量着周围的景象。
“有什么好看的，反正你再也出不去了。”
“看看新家不行吗？”
道士被颜霜呛声后，也没有生气，反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片刻，他贪婪地盯着颜霜笑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敢把鬼界当自己家的人类，要不你别见我们大王了，跟我吧。”
“那你还是带我去见你们大王吧。”
见到你们大王以后，找个机会把你俩一窝端了，然后把你们的脑袋挂在鬼界的大门顶上。
颜霜在心里吐槽，面上却不显。只是淡定地往后挪了挪，离对面失心疯的假道士远了一些。